第17章_无人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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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因为左放特殊出众的天赋,不仅班主任总是对他网开一面,连美术老师都答应他可以不在画室里集训。

  之前高二的人总是能看到魏然跑来找左放,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成了一对。

  却不想那天在画室,左放淡淡厌恶的眼神被画室里的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变形的不成样子。

  大家都说是魏然想老牛吃嫩草,不断对左放献殷勤,其实人家根本就对她不感兴趣,她还一直倒贴,这下好了吧,翻车了吧。

  老实说,这样的流言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打击很大。

  魏然再没来找过左放。

  司澄有时回头,看不见站在教室后门笑盈盈的魏然,她都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转脸看左放一脸天真无知地对着自己傻笑,她又忍不住叹气。

  早点抽身也好。

  左放这个人,要不是已经在他身边待了十年,她恐怕也很难天天对着这样一张阴雨无常的脸,还能保持十年如一日的热情。

  而左放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他和周瑞的关系日渐亲密,最近竟然都开始背着司澄搞小团体了。

  这几天课间的时候,周瑞总是把左放叫出去,司澄一问他们要去干什么,周瑞就拿鼻孔对着她。

  “怎么,男生结伴上厕所不允许吗?!”

  司澄顿时就丧失了再问下去的**。

  左放怕自己瞒不住秘密,最近在家里都干脆把在自己关在画室里,免得司澄对他瞪瞪眼睛,他就忍不住要自动招供了。

  可他越这样表现的神神秘秘,司澄就越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

  圣诞节那天,画展正式开幕。

  下午第二节课之后,全校各班由班主任组织带领,到小礼堂参观展览。

  小礼堂不大,一次装不下高一高二这么多人,所以各年级老师组织高一的先进,高二在操场上排队。

  下午天气阴沉沉的,不知道是要下雪还是下雨,操场上虽然人多,但被冷风一吹都有些东倒西歪的。

  陈金华在跑道上来回巡视,提醒他们站要有站样……没人听他的。

  三班的队伍里,司澄站在女生中间,左放和周瑞在男生队列最后。

  司澄不时扭头去看,总能看见这两人头挨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左放是真的进步了。

  从前的他无论身在什么样的环境,只要在视线范围内看不见他想见到的人,比如司澄,比如袁叔,他会表现出强烈的焦虑。

  但现在,他虽和司澄各在队伍两端,却没再如之前那般露出不安的情绪,更没有迫切地在人群里找寻司澄的目光。

  司澄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该为左放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可转念一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他的必需品,那左放又会把她放在心里哪个位置呢?

  一中这次画展办的很大,甚至还请了媒体。

  司澄看见好几个扛摄像机的,上面都挂着不同电视台的标志。

  这些摄像和记者的镜头和视线只是在操场上一晃而过,接着便都涌进了小礼堂。

  司澄撇撇嘴,幸好是高一先进去的。想必老师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采访稿,就等着在镜头面前虚情假意地念一念。要让她在镜头前背书,她还真背不出来。

  在操场上被冷风吹了四十多分钟,终于轮到高二了。

  这个展览参观和司澄原先设想的完全不一样。高二的老师们可能为了赶进度,匆匆把他们带进去,沿着小礼堂转一圈,然后又匆匆出来,接着宣布一声“好了,都回去上课了。”

  一片怨声载道。

  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小礼堂里的暖气还没把他们的手吹热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司澄全程晕头转向地在人群中被人挤着走,甚至连左放的那幅雪之精灵在哪她都没看见。

  排队半小时,参观五分钟。

  班上的人一直到回到教室里都还在抱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去看什么画展,在教室里吹暖气比在操场上吹冷风不知强多少倍。

  班主任见民心实在浮躁,推了推眼镜出言安抚:“下午确实是因为电视台要来采访,学校才临时决定高二也要下去凑凑人数。不过你们也别恼,小礼堂这半个月都会开放参观,你们要是真有心要看画啊,平时课间去,放学去,都行。至于那些不是真心看画的,都已经给你们放了一个小时的风了,差不多就得了。”

  他这一番话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挑火,班上又闹哄一阵,很快就接着开始上课了。

  放学前不久,天空开始飘雪。

  圣诞节下雪,当真是浪漫。

  虽然圣诞节学校并不放假,但这并不妨碍有的班老师心情一好,不拖堂,时间一到就宣布了放学。

  比如他们班主任今天看起来心情就很不错,甚至提前五分钟结束了最后一堂课。

  他叮嘱了几句不许在班上胡闹,放学的时候不能打扰其他还在上课的班级,然后就潇洒回办公室去了。

  教室里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平复下来。

  周瑞清好书包,主动下位跑到左放这边来。

  “阿放,准备好了没?!”

  左放下意识地转眼看了看司澄,而后克制不住兴奋地点了点头,“嗯!”

  “司澄,一会儿你把阿放书包拿到小礼堂来!”周瑞说了这么一句话,下课铃应声响了。

  他把左放的书包往司澄桌子上一扔,拽起左放就往外跑。

  司澄都来不及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抓紧时间收拾了东西,准备跟上去,汪思卉却突然回过头来。

  她用一种略带鄙夷的探究的眼神看着司澄,“司澄,老实说,你和左放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澄抓着书包的手一顿,便听汪思卉又接着问:

  “还有周瑞。他以前可是从来不跟你说话的,怎么这学期跟你走得这么近了?”

  之前左放生病,为了司澄的联系方式,周瑞几乎把全班都问了一遍,汪思卉至今还记忆犹新。周瑞找她问司澄的手机号的时候,汪思卉还问他,找司澄干嘛,电话里周瑞着急的语气连讥带讽的,‘你有没有,没有拉倒!’

  那会儿汪思卉就觉得周瑞有点不对劲。

  这段时间眼看着周瑞天天都往这边跑,还有人说看见他和左放一起打球,司澄竟然坐在旁边帮他们看衣服,汪思卉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见司澄不说话,汪思卉眯了眼睛将司澄上下打量一道,不屑道:“没看出来啊,平时看你默不作声的,一出手就拿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左放。他可是连魏然学姐都看不上,你难道以为他真的看得上你么?”

  司澄起初还被汪思卉问得有些晕,但这会儿一听她说这种话,她立刻就清醒了。

  司澄起身,将左放的书包往肩头上一挂,眼角眉梢间颇为冷漠。

  她对汪思卉摊了摊手,意思是:看不看得上,她其实无所谓。

  也不知道汪思卉有没有看懂她的意思,但见她瞬间变难看的脸色,司澄想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这就更无所谓。随她猜去好了。

  司澄潇洒地出了教室,汪思卉坐在原位,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周瑞说让她到小礼堂去找他们,但司澄到了小礼堂,里面却没人。

  高一的比他们少一节课,早就已经放学了,这会儿高二的班级也都陆陆续续地放了学。

  今天天气冷,又在下雪,没什么人在学校里逗留,更少人往小礼堂这边过来。

  司澄将她和左放两人的书包放在一旁的长桌上,给左放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她又给周瑞发微信,问他们人在哪,没人回。

  奇怪。

  司澄在心里犯嘀咕,这两人跑去哪了。

  放下手机,司澄打量了一下礼堂里的摆设。

  两旁的画架上是这次的参展作品,原本摆在中间的桌子都被搬空了,可能是为了给媒体采访的时候腾地方。

  下午进来的时候司澄实在快被人挤到窒息了,根本无暇分心看这些美丽的画作。

  但艺术却是需要静下心来欣赏的。

  这会儿旁边没人,小礼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司澄轻缓的呼吸和缓慢的脚步。

  她从右手边开始往里走。

  这里的每一幅作品都是和她同校的同学的心血。

  正处在青春期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叛逆,人类本质的劣根性还不能被很好的隐藏,偶尔的恶趣味虽然令人讨厌,却也不能因此而否定这个人的全部。

  司澄对艺术实在没什么天赋,只跟着左放上过几节艺术赏析,但她深刻记得那位从国家美院毕业的老师曾对他们说过,艺术没有界限,却分善恶。拥有美好心灵的人所创作出来的东西也一定是美好的;反之,心怀恶意的人创作出来的内容就会是面目可憎的。

  司澄虽不认识这里每一幅画的作者,但从这些作品中,她只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可爱的。

  甚至就连汪思卉的画都透着一股生机盎然。

  虽然这股生机有些太过用力,但也不乏是一幅好的作品。

  司澄在小礼堂里走了一圈,等回到原点时,她才突然发现好像没看见左放的画。

  下午的时候她就没看见,她以为是人太多看漏了,却不想原来那幅雪之精灵真的不在这里吗?

  奇怪,左放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司澄重新拨通左放的电话。

  搞什么,现在还不露面。

  “叮铃铃~”

  电话通了的那一瞬间,司澄听见熟悉的铃声竟然自她身后响起。

  “咵嗒——”

  司澄诧异转身,礼堂里的灯却在瞬间熄灭。

  这座小礼堂里没有窗户,身后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闭,没了灯光,彻底隔绝了光线的礼堂里一片沉寂。

  “嚓~”

  一簇细小的火光在她眼前出现。

  她认出了左放的手。

  苍白,干净,修长。

  司澄没有出声。

  黑暗中,她恍惚听见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刺啦刺啦的火花在司澄眼前绽放,左放的脸,一点点变得清晰可见。

  他唇角噙着笑,温柔将她注视。

  司澄意识到了什么,心脏一阵狂跳,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怔怔望着他。

  左放将手里的仙女棒交给她,轻轻牵住她的手,“跟我来。”

  黑暗中,他们畅通无阻,去往小舞台的这一路,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

  在仙女棒逐渐暗下去的光芒中,司澄看见左放的背影。

  她恍然想起童年时,左放也是这样牵着她,带她去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她第一次进入左放的画室;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第一次知道,看起来迟钝的左放,笑起来的时候究竟有多好看。

  已经过去多久了?

  司澄不记得。

  身前牵着她的人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他干燥而温柔的掌心让她可以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小小的舞台中间,只有一束追光。

  有一只画架正在那里。

  左放牵着司澄站到光里。

  他没有进来。

  画架上的那幅画不是雪之精灵。

  司澄没有见过这幅画,却对画中的场景异常熟悉。

  是那个晚上,左放收到情书,跑来找她,问她什么是情书,什么是开窍。

  然后,他们相伴而眠。

  司澄一直以为那天只是一个意外,却不想左放将这意外留存了下来。

  画纸上,柔和静谧的光线让整个画面都变得温柔,只是她熟睡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傻。

  司澄又惊又喜,她转头看着左放。

  他正站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眼中笑意璀璨。

  她听见左放说:“司澄,这是我的情书。”

  情书。

  多么美好的东西啊。

  蓦地,司澄眼眶一热,有温热的泪滑了下来。

  他又问:“司澄,你喜欢我吗?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他的表情认真又执着,似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问题。

  司澄看着他,忍不住笑出来。

  控制室里的周瑞捂着额头叹气,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傻子?!

  左放喜欢司澄,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魏然自负,以为可以使左放改变心意;汪思卉自欺欺人,以为左放根本看不上司澄。

  只有周瑞,虽然个性过于活泼,但眼睛雪亮。

  他第一次诱骗左放去网吧,教他打游戏,左放玩的高兴,第一时间就想叫司澄过来与她一道分享。

  周瑞那时调侃他,‘你不会是喜欢司澄吧?’

  他以为左放会欲盖弥彰,可他的态度却是周瑞想不到的直截了当。

  ‘对啊,我喜欢司澄。’

  周瑞对上他那样直白又清澈的眼神,忽然被他的坦然和勇气所感染,惹得他也忍不住想坦白一回。

  他告诉左放,他喜欢魏然,从高一校庆看见魏然在台上独舞的时候开始,一直喜欢到现在。

  他跟左放说,‘我帮你追司澄,你帮我和魏然学姐搭桥。’

  左放问他:‘什么是追?还有搭桥?’

  周瑞并不介意他的无知,反而耐心教他、用行动告诉他。

  司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左放一直没有接过魏然的电话,可无论每次他们要去哪里,做什么,魏然总能准确又准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答案是因为周瑞。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他知道她只是想利用他接近左放,周瑞也甘之如饴。

  那天晚上,左放和司澄的拥抱刺痛了魏然,而魏然的黯淡也伤了周瑞。

  他终于明白,他没办法让不喜欢他的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就像魏然没办法让左放的目光从司澄身上移开。

  周瑞死了心,却并不灰心。

  他一直帮助左放,帮他策划安排今天的惊喜。

  纵然他没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左放和司澄,他得帮他们。

  今天的表白,周瑞已经督促左放练习过至少一百次。

  刚才他们还在对台本来着,没想到左放这家伙真到上场了竟然还给他掉链子。

  但周瑞不知道,他教左放说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这种话,对左放来说根本是废话。

  他喜欢司澄,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心意从来不曾变过。

  他现在要确定的是,司澄对他,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在左放还不知道什么是自卑的时候,有一次,他看见司澄在花园里扑蝴蝶。

  阳光下,穿着白裙的司澄像个天使;而躲在窗帘后的自己却像一个幽魂。

  那一刻,左放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嫉妒与恐惧。

  他嫉妒蝴蝶,为什么它们能和司澄在阳光下玩耍?

  他惧怕太阳,怕在明亮的阳光下司澄会看见他因为生病而毫无血色的脸。

  她是那样富有生机,又是那样灵动美丽。

  而他不过是一个生了病的人偶。

  他不确定究竟是应该自己站到司澄身边,还是将她拖进和他所在的阴暗里。

  他无法抉择。

  孟舟曾经跟他说,如果你做不了决定,不妨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对方。

  但那个时候,他连将选择权交给司澄的能力都没有。

  直到现在,直到他走出左家,直到他走近她离开左家之后的时间,直到她因为他的变化而露出欣喜的笑意,他才终于能站在她面前,让她来帮他做这个决定。

  只要司澄给了他肯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她一起站在太阳下,尽管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但只要她一直看着他,他什么都不怕。

  可如果她摇头……

  左放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除了发病冒过冷汗,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别的原因冒汗。

  他伸出了手,指尖却在光外徘徊。

  “司澄,你喜欢我吗?”

  左放站在黑暗里,司澄被追光灯笼罩,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都清晰可见。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情,这样纠结,紧张,忐忑,还有恐惧。

  如果她摇头……

  他大约不会再有勇气再如现在这般,站在离光芒这么近的地方。

  司澄脸上的泪流成了河。

  她无数次地对左放动心,又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其实什么都不懂。

  但现在,左放这样清醒地站在她面前,眼中星光璀璨,她不忍也不愿看见这些星光陨落。

  她做了十年的哑巴,唯一听过她声音的只有左放。

  所以她也想将自己唯一一颗心交给他。

  不论他是不是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不论他对她到底是不是印随,至少在这一刻,她感觉得到,他有多爱她。

  任何的言语在这个时候都显得那么苍白。

  在左放伸出的手快要坚持不住落下的时候,司澄拉住了他。

  她把他拉进光里,拉到她身边。

  霸道地伸手将他的脖子搂住,强硬地让他低下头来。

  司澄踮起脚,将带着些微眼泪苦涩的甜吻印在他的唇上。

  亲吻代表着什么,司澄无需多言。

  左放心领神会,扶住她的腰,将她拥在自己怀里。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喟叹。

  这样温软的身体,抱着司澄,左放心间忽而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在蔓延。

  黑暗的空间里,他们拥抱在唯一一束光下。

  控制室里的周瑞看着这一幕,莫名也红了眼眶。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揩了揩眼角,“妈的,怎么这么感动?!”

  在三个人都沉浸在这样让人动容的气氛里的时候,谁也没发现门边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傍晚天色全黑,路灯下有细小的雪花不断飘洒。

  司澄和左放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脸上都带着傻兮兮的笑容。

  唔,今天她有多高兴呢?

  收到了左放的情书,还被他表白……不对,是他让她表白。

  从小礼堂出来,两个人牵着的手就没松开过。

  左放从被幽禁在半山庄园里的可怜的王子,变成现在牵着她走在雪中的真实又温暖的大傻瓜,他的表现和进步实在是突飞猛进。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司澄一手捧着左放送给她的“情书”,被左放牵着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勾了勾。

  左放察觉到,垂眸看她,“司澄?”

  司澄抿嘴一笑,左右打量一下,确认无人,突然跳起来在左放脸颊边亲了一下。

  啵~

  左放先是呆住,然后捂着脸笑开,耳根子有些可疑的红晕。

  司澄偷香成功,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轻咳两声,正要装作若无事地继续往前走,左放却将她拉住。

  她回头,眼前路灯下雪花的影子一闪。

  司澄捂着脸,涨红的脸色通透可爱。

  “你敢亲我?!”

  她语气有点凶,左放懵了。

  “是司澄先……”

  司澄抿嘴,见他神情紧张,实在憋不住笑。

  “噗哈哈哈!”

  左放一怔。

  司澄拉着他跑起来,“快回家啦!我饿死了!今天晚上我要吃两碗饭!”

  司澄声音清透,一串串笑声洒在路灯下,冬日的雪景被添上了分外动人的生机。

  今天是圣诞节,为了增添过节的气氛,左家的佣人将院子里那颗槐树挂上了彩灯,屋内圣诞树下,是成堆的礼物。

  吃过晚饭,司澄给左放带上圣诞帽,自己也戴了一顶,两人坐在客厅壁炉前的地板上拆礼物,

  屋外飘着小雪,屋内却一片热火朝天。

  壁炉中的火焰烧得热烈,波斯地毯柔软又温暖。

  按照之前的惯例,左放和司澄拆完礼物后会到影音室里看电影,一直到十二点过,才会回房睡觉。

  袁叔早早给两人备好了饭后甜点让人送上去,然后站在客厅外,面上带着微微笑意,望向客厅里两个孩子的眼中满是慈爱。

  今年的圣诞节,真是格外令人开心。

  司澄以前从来不知道圣诞节拆礼物有这么好玩。虽然今年的礼物一如既往的没有新意,除了贵重,没一点新奇的意思,但她却比以往每一年的圣诞节都要开心。

  因为左放,终于会在这个时候和她说话了。

  以前每次拆礼物,左放都被动地看着司澄,她笑,他就跟着笑,她扁着嘴吐槽,他也跟着垂下眉眼表示不开心。

  但今年不一样。

  他还是看着司澄,但每一样礼物被她拆开后,他都会接过来看一看。

  礼物里有一副运动耳机,左放拿在手里看了看,竟主动说:“这个可以给周瑞。”

  门边的袁叔听见他说这话,陡然僵直了脊背。

  司澄闻声也是一顿。

  “怎么了?”左放问她。

  司澄唇边缓缓绽出恬淡的笑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插着腰装作生气:【哦,你就记得送给他,那送给我的呢?】

  左放愣愣望着司澄对他伸出手,瞪圆了眼睛是在威胁。

  他怔了一会儿,忽而心念一动,眼角爬上一些笑意。

  司澄看他笑,还没明白他在笑什么,便见他倾身向自己靠近,缓缓低下了头颅。

  掌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

  司澄手臂过电一般麻掉了。

  左放抬头,笑意柔柔,眼中有点点好似宠溺的光芒。

  他说:“这个送你。”

  司澄愈发愣住。

  壁炉中的火焰越烧越旺,火红的热光印在左放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种妖异的俊美。

  他眼中似有火光跳动,司澄望着,不知不觉便被蛊惑进去。

  客厅外的袁叔看见这一幕,眼中笑意渐渐散去。

  他眸光跳动一下,转身离开客厅。

  左放的那幅雪之精灵被拿去市里参赛了。

  这事还是班上有人拿着报纸过来调侃要找左放签名的时候,司澄才知道。

  他得了一等奖。

  在全市大约两百名的参赛选手中,他得奖了,毫不费力。

  在班上同学的簇拥中,左放笑得很开心。

  因为司澄刚刚跟他说:“你真棒。”

  所谓比赛,他其实并不在意,尤其是那些奖项可能为左放所带来的东西,对他来说更是一点都不重要。无论是金钱还是荣誉,于左放来说,都比不上司澄对他笑一下。

  反而他起初还有些恼火老师让他把画再画一遍。

  能得到司澄的夸赞,才是这个比赛最有价值的地方。

  下课的时候,左放被美术老师叫到办公室。

  因为他的作品太优秀,市里决定直接拿去参加全国竞赛,如果成绩好,他将来高考不管是走艺术特长生还是普通高考,都是有好处的。

  左放倒是不在意高考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市里的第一名就能让司澄夸他了,那全国竞赛第一名说不定司澄就会亲他呢?

  这样想着,他笑眯眯对美术老师点了头。

  美术老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找到一个好苗子,年底奖金有望翻倍。

  于是二话不说,他就将左放的信息上传到了报名网站。

  左放回教室后跟司澄说了一下参赛的事情,司澄没觉得哪里不妥,反而夸他处理的很好。

  左放发现,好像自从“追上”司澄之后,司澄对他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对他笑的时候越来越多,偶尔还会偷偷亲他。

  极容易满足的左放同学觉得这会儿的日子过得可真开心呢。

  到了一月,各种测试分沓而至,期末考近在眼前。

  考前一周,l城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最近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周瑞打不成篮球,就总带着左放去网吧。

  司澄默许左放去了几次,但网吧里的环境实在太糟了,空气不流通的结果就是左放总是带着一身烟味儿回家,袁叔担心探究的眼神,司澄实在有些顶不住。

  再加上左放这两天还隐隐有些感冒了的样子。

  司澄便不想再让他去了。

  放学后,周瑞照样跑过来找左放,左放兴致勃勃地就要跟着他走,却不想被司澄抓住了袖子。

  【不许去。】司澄打着手语说:【马上要考试了,这几天早点回家,复习功课,早点休息。】

  “喔,好。”左放自是不会违背司澄的意思。

  他转头对周瑞说:“我今天不去。”

  “为什么啊?!”虽然左放在玩游戏这方面实在没天赋,但这不妨碍他往那一坐就有许多小姑娘围上来啊。

  他是和司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周瑞自己还没着落呢!

  周瑞看了一眼司澄的脸色,咂舌道:“啧!这还没结婚呢,你管人家这么严干嘛?!阿放你也是,你以后想当妻管严吗?”

  “气管炎?”

  “就是怕老婆!”

  周瑞嗓门大,这会儿教室里人还多着,他一开口,旁边立刻有人围过来。

  “什么老婆什么老婆?”

  “谁怕老婆?”

  “我靠!周瑞怪不得你这样粘着左放,你想当人家老婆啊?!哈哈哈哈!”

  在一众猖狂的笑声里,周瑞把书包砸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放什么狗屁!滚滚滚!”

  司澄见状扯扯左放的袖子说:【我回家了,跟谁走你想好。】

  话毕,她头也不回地拎起书包就走。

  左放跟谁走,还用问么?

  周瑞跟那边闹完,一转头就发现左放不见了,再往走廊上一看,他正亦步亦趋跟着司澄呢。

  周瑞追过去拦住他:“你真走啊?!”

  左放傻里傻气地对他嘿嘿一笑,“我是妻管严。”

  周瑞一愣,手上松了力道,左放一下就跑没影了。

  “靠!”

  今天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没拖堂,准时六点放学,天已经全黑了。

  马路上车来人往,街上霓虹闪烁,便利店里关东煮的香气随着“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机械的甜美女声飘出来,勾得人心痒。

  司澄肚子饿了。

  她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左放。

  原本以为她生气了,这一路左放都小心翼翼地跟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她突然回头,左放吓了一跳。

  【你饿吗?】司澄问。

  左放呆了呆,耳边忽然来一声“欢迎光临”。他侧头去看,他们正停在便利店前,蓝白的招牌煞是明亮,店门口的空气里还飘散着不知名食物的香气。

  他再看司澄,点了点头,“饿。”

  【走,请你吃东西。】

  便利店里灯光明亮,司澄在窗边找了两个位置,左放端着两碗装的满满当当的关东煮。

  两个人坐在窗前,一边看车看人,一边安静地吃热腾腾的关东煮。

  其实关东煮这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味道千篇一律,更谈不上营养丰富,但架不住在这样的冬天,坐在便利店的窗户旁边,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同分享一碗……不,两碗**辣的关东煮,幸福感顿时就飙升上来了。

  在左放没和自己一起上学之前,司澄偶尔也会在放学之后买一份关东煮,捧着一边吃,一边走。

  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吃,她还是第一次。

  从前总觉得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很奇怪,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司澄才觉得,嗯,有人陪着真好。

  两人分着吃完第一盒,司澄已经饱了。

  她拿着竹签在手里玩,见左放还吃的高兴。

  他吃相很斯文,也很安静。

  他总是在意司澄,吃到好吃的或者吃到不喜欢的,他总是下意识地去看她。

  因为司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左放的视线倒一次都没有落空。

  等他再看过来的时候,司澄问他:【好吃吗?】

  左放点头。

  不管是吃的还是别的,司澄带他做什么都是好的。

  司澄看懂他信任依赖的眼神,抿着嘴角对他笑:【傻瓜。】

  她伸手去揉左放的脑袋,左放乖乖的任她揉捏。

  他很高兴。

  还好她没有生气。

  他把竹签换了只手拿着,低头凑近她,“亲……”

  他话还没说完,司澄的注意力就被便利店里的电视吸引走了。

  “第十二届梦想杯艺术大赛暨全国中学生美术竞赛已圆满落幕……”

  美术竞赛。

  司澄兴奋地拍打左放的肩膀,【快看快看,是你去参加的那个比赛!哇,都上电视了!】

  左放回头,小电视里正回播着参赛作品,前三名,还有特别奖项都在里面。

  镜头从这些作品上一一掠过,主持人开始从第三名开始介绍作者的学校、年级,还有一小段关于作者本人的采访。

  司澄看到这儿就皱起了眉头,以左放的水平,即使不得第一也必在前三,但她没见有谁来采访过他。

  “下面为大家介绍本次大赛的一等奖‘梦中世界’,它的作者是来自b市附中的蒋岛礼同学。”

  “大家好,我是蒋岛礼。”

  一等奖是个男生,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感觉。

  但司澄没有兴趣听他的采访,因为左放有些失落地转过头来望着她。

  “那上面不是我。”

  司澄原以为左放是不在乎这些奖项的,但第一次看见左放失落难过的表情,心尖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他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大狗,可怜又可爱。

  司澄握着他的手安慰他:【没关系的!能被选中送去参赛已经很不容易了,有没有得奖都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左放闻言眼里亮了一些,“真的吗?”

  司澄拼命点头:【当然!在我心里,阿放才是最棒的!】

  为了安慰左放受伤的情绪,司澄点头点的很用力。

  有了她这句话,左放眼中的黯淡彻底消失不见。

  他咧嘴对司澄笑起来,什么失落难过通通都不见了。

  他不在意上不上电视,也不在意得不得奖,只在意司澄。

  司澄没从他表情的变化里回过神,左放便捧着一只空碗对他笑:“司澄,还要吃。”

  司澄一怔,肚子里打好草稿的安慰突然没了用场,她气笑了。

  【笨蛋!】司澄对左放扬扬拳头,笑骂他。

  两人在便利店里吃吃喝喝,一直待到袁叔打了第十一个电话来催,才慢慢悠悠地牵着手准备回家。

  路上寒冬风冷,两只紧紧相牵着的手和两颗彼此挨着的心却异常温暖。

  其实阿放要撩起来也是蛮厉害的,什么情书表白,什么偷亲,什么掌心吻,真是一套套的~关键大部分他都是无师自通!啧啧啧,真是天赋异禀~

  明天不出意外应该就有6k字的更新可以看了~我棒不棒?!(自导自演:棒!大大你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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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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