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第 242 章_庶出夫妻成长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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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第 242 章

  长明五年,河洛公主成为皇太女。

  沈怀楠在这里面出了不少的力气,于是被骂得更惨了。

  女帝当年夺得帝王之位而没有遭到太大的反弹,一是因为她是英国公之女,秦家的外甥女。

  英国公是文臣,秦家是武将,文臣武将一块,就能指挥不少人。

  再有就是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很明显,她几乎是放出话来说她此生没有后宫不会生了。

  这话当然不可信,现在不生,谁能保证以后她不会突然想生呢?但是一没有改国号,二吧,她把河洛公主和二皇子三皇子都带到了身边。

  这是没想着盛家的人做皇帝。而且吧,女帝说不生孩子,最近几年是可以信的。没有任何缘由,皆因为她是个女子。

  女子为帝,她想要生孩子,那怀孕生子的一年,尤其是生孩子的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

  谁都不能负责。生孩子是妇人的一道鬼门关,而且女帝本就一直没有孩子……大家都怀疑是先帝给她下了药。

  所以,女帝最先几年不会生孩子是大家的共识,至于之后……之后她就老了。就算还能生,她也不敢生了。

  年岁大生孩子,那才是要命。

  所以大家还是暂时相信她的。如此,在三个皇子公主里面选一个,这就是将来要还朝给齐姓皇族。

  这个好啊,这个就能接受了。无非就是让皇太子晚登基几年,又或者几十年。

  相当于多了个执政的太后。

  于是问题只有一个了,谁来做皇太子。

  先帝有三个孩子。长公主河洛公主,那简直就是女帝的心窝窝,自小养到大。而且她也是黎家的外孙女,跟二皇子生母是个不起眼的妾室比起来,简直胜算大得多。

  可是二皇子也有自己的优势。他是个男人。女帝占得皇位,若是将皇位再传位给公主,公主再传公主,百年之后,这大秦皇朝怕是就要被女子统治了。

  他们才不干。

  再说了,比起河洛公主来,二皇子更是名正言顺。先帝时期,他就是皇太孙,皇太子。

  虽然后来女帝并没有再给他皇太子的位置,但是事情没有绝对,要是大家反抗反抗,他就成了呢?至于三皇子,她生母是宁国公家的女儿,跟女帝一直不对付,宁国公家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要是能做皇帝,说明女帝不想护住手底下的人。

  于是,大家打定主意要最后为二皇子争取一下。

  谁知道,沈怀楠直接跳出来吸引了众人的火力。他直接表明态度:陛下是女子,她都成女帝了,说明女子为帝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要支持河洛公主做皇太女,谁敢不同意,他就干谁。

  然后又搞“天降大任”这一套。

  他大力鼓吹河洛是上天的选择。

  首先,陛下是女子为帝,千古以来第一人。陛下小时候就做梦,梦见一个神仙让她去给百姓们带来温饱。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责任。

  既然这个责任没有做完,那就需要公主继续做下去。

  所以,上天也就派了河洛公主投胎来了皇族。

  他也不是无故放辞,他搞来了占城稻。

  这种稻子早熟,耐旱,如果说现在的稻谷要五个月才能熟,那占城稻就是三个月熟。

  这样一来,跟晚稻一起配合,一年就有双季稻的收成。

  产量就是这样提高了。

  沈怀楠一直都在找这种稻谷。倒不是他为国为民,而是当年他第一次为当年的齐泰老皇帝做事,因为党派之争,他杀过一个老大人。

  老大人是山童县的县令,姓林。林老大人真的是好人,一生都在为了百姓。他就跟沈怀楠说过,他看过书籍里面记载,世上有占城稻。

  他死了,但是他说过的话沈怀楠一直记得。他自那之后就一直派了人找。

  找了这么多年,真的被他找到了。

  这东西正好拿来给河洛公主造势。

  有了能让人多吃饭的稻子。这是因为上天看见河洛公主要被立为皇太女了,所以托梦告诉她的。

  她按照梦里所说去找,果然找到了。

  至于神仙是谁……山童县令林老大人。

  这故事后来越传越有模有样,说林老大人死后,因为先前爱护百姓,所以成了地仙。

  他成了神仙,能去天庭,所以看见了河洛公主的生死簿,知道她是上天派来的神仙,于是回来就托梦给公主了。

  此番“天降大任”的说辞,说出去朝堂上面没人信,但是老百姓们好忽悠。沈怀楠特地派人去各地宣扬,说河洛公主自小出生就会说话,三岁能诗书。

  这是神童,更是天赐之子。

  然后还派人去山童县给林老大人修建了庙宇。当地人称林公庙。

  折邵衣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他做这些事情,尤其是等他给林老大人修建祠堂庙宇的时候,她有些心疼他。

  “你还愧疚么?”

  当年,是沈怀楠亲自杀了老大人。

  一把刀杀过去,沈怀楠自那之后,眼神里面的光彩就少了很多。后来林老大人的孙子过来寻仇,他还消沉了很久。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你尽管来杀我,但我还想活。

  杀死我,是你的本事,我无怨无悔。但你杀不死我,我就要继续活着。

  他还不想死。

  折邵衣眼眶一热,低头道:“林老大人在天之灵,不会怨恨你的。”

  沈怀楠笑起来,轻轻的捏捏她的手,“我知晓。要是当初我被杀了,我也不会埋怨他,我相信你也不会怨恨他的。”

  “只是……”

  只是那般好的大人,他要是活着,那该多好啊。

  沈怀楠一直在找这种稻谷,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也算是还他一个心愿吧。”

  最让沈怀楠心有酸涩的是,没多久,他还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的落款就是林老大人的孙子,当年那个要杀他的少年人。

  信里面只有一句话:阿爷定会感激,多谢。

  没说他会感激,只说阿爷。

  想来他也释然了。

  沈怀楠那几天都是笑着的。他后来又杀了很多人,但只有那个老大人是他放在心里,真正想要求得原谅的。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此时,他正为了河洛公主做皇太女的事情而操心,劳心劳力。

  一套话术要全,即便有了占城稻,那也要解释清楚,天降大任,降的是什么呢?

  他敢说,就有人敢问。不过他们敢问,他就敢答。

  他把这些年女帝做的事情一一拿出来说。说与百姓们就要说最俗的,大家能听懂。

  “慈幼堂活了多少人,不仅是女子,还有男子吧?自从女子能够出来做活以后,多了银钱,给家里增添了不好的好处吧?就是荒年,卖儿卖女的都少了,直接送去慈幼堂里。”

  “更有这几年来,风调雨顺,从来没有一点灾荒,都是上天在保佑女帝,保佑大秦。”

  “上天是觉得大秦的百姓太苦了,这才派了女帝和河洛公主来庇佑大秦百姓。”

  这话历代皇帝也用过,但是没有像沈怀楠这样派人去乡间田野里面说。他的说法也不是让人去大街上转悠大声喊叫,而是叫人写了话本子去唱戏。

  免费的唱,百姓们就去听,听得多了,不信也要信几分。还有说书的先生等等,都被征用了。

  他玩这一手还是因为上次想要后世流传自己跟折邵衣的佳话,如今玩得越发熟悉了。

  ——百姓们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们晚上就没事情做,镇子上有人唱戏,搭台子敲锣鼓,他们每次都高兴得很。

  听多了,还会唱几句。然后沈怀楠再让人编了童谣,叫儿童们大街小巷的唱。

  造势是造出来了。人人都知道河洛公主是上天派来的,是天赐,他们要好好感谢,可不能反对。

  沈怀楠身后的党羽们自然也没有话说。沈怀楠这个人吧,说好听点对党羽们都好,要是没犯上大事,能摆平的就给你摆平了,但要是你跟他对着来,大事上拖他的后退,他能马上就把你给干下去。

  何况,河洛公主确实天纵奇才,怎么说呢,她就站在那里,你就挪不开眼睛,甚至还想跪下叫一句皇太女殿下。

  而且,她实在是勤奋。听闻跟女帝一般起床,看政事,晚间到子时还没有睡。

  她实在是挑不出来错处。就是反对她的人也没有说真正反对她这个人,他们更怕的是她将来还扶持自己的女儿上位。

  三代女帝,这天下早就换一回天了。以后怕是这朝堂之上的女子多如鸿毛,男子却要被拘束字家里面绣花。

  只要一想到这个,众人就难免生出不满。既然有不满,就要发泄,女帝如今大权在握,又差不多表明态度是选好了河洛公主为皇太女,他们直接反抗,那就是自己往死路上逼。

  那就挑个人来集中一下大家的不满,发泄发泄,用他做一个靶子,来告诉女帝,他们也有自己的脾气。

  这个人便是沈怀楠。沈怀楠又被一顿参。

  参来参去的,也就是那么些事情,沈怀楠都有些得意。他这个人,无亲无故的,想要挑刺,就要从他身上挑。

  “我实在是美玉无瑕,不可挑剔。他们都挑剔不出新鲜花样来。”

  折邵衣:“……”

  她只道:“你别怕,这事情到最后其实也简单的很,快了。”

  沈怀楠自然知晓还有一种更加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皇二子自己上书说自己无德。

  不过这孩子还在闹别扭。这事情也不能怪他,小朔自己憋屈的很。

  做过了皇太子,却要让位了。

  他对女帝和河洛都有怨怼之心,但没有恨意。道理都是明白的,但是想得通想不通,这是他目前要走的路。

  都是子女,明显就是女帝在偏心眼河洛。他也是女帝看着长大的,对女帝有同样的仰慕之心,母亲偏心姐姐,姐姐也要抢走他的东西,他心里不高兴。

  而且,他身边的人都是更信任河洛不信任他。尤其是小花小树,明显更加喜欢阿姐。

  他虽然也喜欢阿姐,但是孩子委屈。

  沈怀楠就问,“小朔如今竟然想通了?”

  折邵衣:“嗯,想通了。”

  沈怀楠:“如何想通了?”

  折邵衣:“河洛把他带到了京郊的一户穷人家里看了一天。”

  沈怀楠:“?”

  折邵衣叹气,“那是一户刚刚逃难来的人家,家里有四个姑娘,那家的男人一直想生个儿子。河洛打听过,他家之前一共有五个女儿,老五生出来就被淹死了。”

  “河洛使人去给那妇人暗暗的瞧过,知道是个女胎。是个女儿,就留不下来。”

  沈怀楠就明白了。

  他道:“生下来,便要杀掉?”

  折邵衣:“是,妇人生得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生完了。生完了,见是个女儿,哭了一会,抱着闺女不舍得,但也没有办法,她家里已经有四个女儿了。”

  沈怀楠:“不送去慈幼堂?”

  折邵衣目光怔怔,“慈幼堂养不起太多人。能支撑这么多年,是陛下尽其所有才做起来的。”

  女帝从西城刚开始建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西城铺子大多是她的,后来各家开绣房,绣房又衍生出各种生意,她出了钱,回来无数的钱。

  外人不知道,折邵衣是知晓的。这些银钱就都被用来支撑慈幼堂。

  但是,这钱也不是无缘无尽的。后来就规定了,不能有弃婴。你要是敢弃婴,那就是犯罪,你要是敢杀婴,那就要坐牢。

  但你要是实在养不起了,登记名字,叫来里正,一家一户只能送来一个——这就不是律法了,而是地方上的对策。

  这条律法刚出来的时候,无数穷人反对,但是没有办法,朝廷的律法就是律法。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说不杀就不杀啊?婴儿本就福气薄,活不下来简直太正常了,就是不故意杀,那死的也不少。

  于是,弃婴可能被看见抓回去罚银子,但是死婴就简单多了。

  这个逻辑在他们眼里是可行的,也是理所应当的。

  孩子就是他们的所有物。

  妇人到了山穷水尽之处,知道还要继续生儿子。她其实加起来生了七个孩子了。这是第七个,老五老六也是个闺女,他们商量着送了人。

  但是一年后老五就被送了回来。

  送回来养不了,就送去了慈幼堂。送去了一个,就不能继续送,他们也懒得送,轮到老六的时候直接淹死了。

  如今老七也是个闺女,便也要淹死。他们淹死过一次,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河洛就是带小朔来看他们如何淹死女婴的。

  她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心狠,京都就不会淹死孩子,没这风俗。但是他们这样一家子来的地方就有。”

  “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规矩,本是人命最重,到了他们眼里,就没有了律法,他们有自己的规矩。这种规矩,你我都知道是错的,是残忍的,但是他们不觉得。”

  “不是因为他们坏,这家的男人看见了老人摔在地上也会去扶,这家的女人你进去讨碗水喝,她也热情的招待你。”

  “即便是那四个活着的女儿,他们也没有虐待,还送去了绣坊里面学东西。”

  “只是孩子们太小,银钱不够,养四个闺女已经很好了,再不能多养一个。所以,新出生的孩子就要死。”

  小朔浑身不舒服。

  河洛却继续道:“这家的人只能养活四个孩子,你猜,一年后要是他们再生出一个儿子来,那谁的口粮会被苛刻?大灾来的时候,谁会被卖?”

  小朔低下头了。

  他说,“是老四。”

  老四最小,她帮不了家里赚银子。

  他颓然的站在那里,看着阿姐的侍女过去,从妇人手里夺了女婴。

  河洛叫人去把孩子带了回来,然后认认真真的对小朔道:“我记得你之前喝醉酒,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坐皇位。”

  小朔点头,“我不理解,阿姐不喜欢权势,不喜欢美色,更不喜欢这个天下,你为什么要做皇帝。”

  “我要是做了皇帝,就可以封你做摄政王,你依旧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不待河洛说话,他继续道:“但今日,我明白了。”

  “阿姐是想让她们活下来是吗?而我在,我碍你事了。我是个男人嘛,我不会这般的关心。”

  河洛点了点头,然后温和的对他道:“天下,我不稀罕,但是母亲给了我一把剑,希望我庇佑她们,我答应母亲了。”

  小朔:“你愿意吗?”

  河洛:“我愿意。”

  她道:“小朔,我要做皇帝。”

  小朔抱着头坐在地上,“阿姐,你和母亲一样,你们走得太快了了,跟在你们身边,我好痛苦,也很辛苦。”

  “你要皇帝,你就做吧,我自有我的道场。”

  他亲自去了女帝那里,两人打开心扉彻底谈了一次,小朔求了去云州参军。

  他走的那天,沈怀楠带着小花去送人。小朔支开了小花,认认真真的问沈怀楠。

  “我知晓,阿姐是女子,折姨母是女子,小花是女子,秦姨母也是女子……她们都是女子,所以愿意跟在母皇的身后。”

  “可是伯父,你是男子,你为什么如此甘之如饴。”

  沈怀楠不想他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还没说话,就又听小朔道:“我不是指你这次。”

  “我是指,当年。”

  当年先帝器重,跟着先帝走,明显就是一步更好的棋子。为什么他会义无反顾的跟着母皇走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折姨母吗?”

  他自然是知晓沈怀楠的。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么多年来,能做一个靶子立在那里招大家的刀剑,除了母皇庇佑,也有他自己的本事。

  这般一个人,当年哄父皇哄得好,转眼却就不认人。这就说明他有多么虚伪,而且心肠硬。

  这般的人,难道就没想过,跟着母皇不是一条最好的路吗?

  他为什么如此坚持呢。

  小朔不理解。

  沈怀楠就想了想,迟疑许久,这般解释给他听。

  他不能告知小朔,他是重回一世的,他在那个年岁已经有了一些少年人不该有的眼光。

  然后,他这般说的。

  “我一个庶子,当年能有那般的好日子,确实离不开先帝的照顾。但是……荣华富贵是我求来给妻女的。”

  其实说起来,他自己并不是那般的喜欢荣华富贵。

  “细究起来,于我自己而言,我只是想要活着。”

  只是想活得好一点罢了。

  但是后来,事情发展得过于快了,他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你姨母走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还不能拦着她,于是,我就只能跟着走了。”

  他笑起来,“在女帝登基之前,我也没有什么志向,我只想跟她一起活着,至少……她和小花活着,我就满足了。”

  说句实在话,他暗地里面做过不少事情。比如说去死囚犯里面看看谁跟折邵衣长得像啊,没准到时候易容一番可以找个替死鬼。

  他什么都敢做,还真去找了。

  想起当年的日子,沈怀楠还颇为感慨,“所以,你也不必问我为什么身为男子却站在你母皇那边,我只想说,往后余生,我还得站在你阿姐那边。”

  “你母皇拴牢靠了我的妻子,你阿姐拴牢了我的女儿。”

  小朔低头,“那您就没想过……劝导她们吗?”

  沈怀楠就笑了。他道:“劝导什么……为什么要去劝一个对的人呢?”

  “你不也是因为看见了死亡,所以才心甘情愿的放弃么?”

  他道:“我只要想到以后我的妻女转世轮回也被如此对待,便也要认认真真的为她们谋取个好的下辈子。”

  小朔一脸惊讶,想说一句你在逗我,但是看见沈怀楠这般认真的脸,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怪人,怪人。

  他骑着马走了,去征战属于他的战场。

  沈怀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小花走过去来问,“阿爹,你为什么叹气?”

  沈怀楠摸摸她的头,“无事,只是想到,下辈子没有我在你和你阿娘身边,你们受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小花哈哈笑起来,“那阿爹来找我们不就得了。”

  沈怀楠眼眶一酸,抬头看天,“回吧,天晚了。”

  ——要是能去的话,那就太好了。

  可惜。

  他对小花道:“下辈子,你可一定要投一个好人家。”

  ……

  皇太女上位,大局落定。

  在这件事情之后,一部分之前反对跳得太厉害的被沈怀楠修理了一遍。

  该贬的贬,该罚的罚,然后他就发现,在这一次对抗之后,有人对他开始改变策略了。

  这个改变策略的人还是沈怀楠和盛瑾安的好友。

  好友叫余量。他是世家出身,但是世家的毛病没有多少,他这个人挺刻苦的,也做实事,这些年一直升,一直升,升回来了。

  他回来了,也知道沈怀楠的手段,作为世家这边的人,他请了沈怀楠和盛瑾安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这才开始游说。

  “盛九就不说了,他家是英国公府,世家中的世家,要是除世家,他们家难道不是第一个去的么?”

  不能你让其他的世家不说话,却依旧纵容英国公府吧?沈怀楠是真正从科举里面走出来的,但是盛瑾安就是荫封来的。

  盛瑾安比其他人,难道就好很多么?

  还不是因为有英国公这个爹。

  盛瑾安到底是有些心虚的。其实余量说的也没有错。但是沈怀楠这个人吧,他可一点也不受影响。

  “若是这般说,天底下国子监的人都该出去科举后再有资格说话。”

  “余兄在这里,不是也占了别人的位置吗?”

  “但是你这么多年升迁,陛下可曾因为你是世家子弟就苛责过你?不是一路升,升回来了嘛。”

  他没好气的道:“你我多年好友,大家的性子都是知晓的,你别挑着盛九兄欺负,他心地好,但我脾气可不好。”

  余量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沈怀楠了。他一直常年在外,无论是先帝做皇帝还是女帝做皇帝,他都没有参与过,但不得不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他没有跟盛瑾安和沈怀楠闹得不好看,而是一直走着年节礼。

  如今回来,就要面对一大家子的人。于是就被要求来说一趟。

  余量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大家都是世家,都是承袭来的爵位,都是荫封出来的官位,你们别这样清高好吗?

  他先挑中了盛九说,有理有据,但谁知道沈怀楠软硬不吃,站起来就要拉着盛九走。

  余量赶紧拦着,然后苦口婆心,“我只是不明白罢了。”

  他说,“我听闻,你还要废除现有的袭爵,这是真的吗?”

  沈怀楠马上就说了,“怎么能是废除呢?只是加以改正罢了。”

  余量苦笑,“我们一块,你还说什么来忽悠我,你的改正,也太过了。”

  他道:“我听闻,如今只有正妻生的儿女才有资格袭爵了?”

  沈怀楠:“这是教导人不该宠妾灭妻。”

  他道:“你看,我也是庶出,我就不要那个爵位,没有就没有吧,我依旧能做到尚书。”

  这话说出来就是气人的。余量嘴巴里犯苦,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要是没有嫡子,那就给嫡女袭爵。哪里有这般的规矩。

  这种破天荒的事情能出现就算了,却还要赶尽杀绝,没有嫡子嫡女这爵位就要削掉一等。

  这谁家愿意啊。

  他们愿意不愿意沈怀楠不知道,但是女帝肯定愿意。

  爵位太多,她一点也不想给银子养这些闲人。她不是不想用世家,她是不想养废物。

  她还想通顺了这一条科举的路。

  道路弯曲而长,女帝烦忧,沈怀楠也烦忧。他回去跟折邵衣道:“世家开始想腐蚀我了。”

  他们竟然派了人来示好,余量说,只要沈怀楠肯回头,一切好说。

  尤其是……你昌东伯府,也是世家,你弟弟还是昌东伯呢。

  沈怀东就被拎了出来说。但是他不怕。他直接上门,对着沈怀楠就道:“我是靠着科举出身的,我可不怕削掉这个没有用的昌东伯。”

  两兄弟其实都厌恶昌东伯三个字。

  沈怀楠却让他别瞎想。

  “远远没有拿你开刀的时候。”

  但是很感动啊。弟弟愿意为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伯府。他愿意为自己做个杀鸡儆猴的鸡。

  折邵衣;“……你喝醉了,形容的话也奇奇怪怪的,可别让怀东知晓你把他说成是一只鸡。”

  沈怀楠:“……我说了?”

  折邵衣:“你真醉了。”

  自己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沈怀楠:“醉了就醉了吧。”

  他开始发酒疯,抱着妻子就不放手,“陪着我睡一会吧。”

  折邵衣打他的手,“我事情多着呢。”

  他们的儿子沈思衡正回来,见了爹娘一块腻歪,也没有退出去,早习惯了。

  他这个人脸皮厚,他根本不可能退。

  果然,只见他一双眼睛直直顶着父母看,没一会,阿爹阿娘就败下阵来。

  沈怀楠有些烦这个脸皮厚的儿子,每次都来打搅好事。

  他恹恹的道:“怎么了?”

  沈思衡:“我不想去读书了。”

  他想直接躺平。

  沈怀楠惊讶了。他作势举起了棍棒。

  棍棒底下出孝子,但是沈思衡知道老爹不会打,他就直接往地上一躺,一副你打吧我不怕的模样。

  折邵衣在一边劝,“不想努力就不想努力吧,只要不做睁眼瞎就好。”

  沈思衡:“真的?”

  折邵衣:“真的。你今年也有十岁了,你可以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了。”

  沈怀楠嗤然一声。聪明是聪明,知道他不会打。但还是不舒服。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啊。

  这般小小年纪就开始连书也不愿意读了,比当年小花更懒。小花虽然懒,但是她被河洛带着,听河洛的话,如今也有模有样的。

  不过他自有法子收拾这小子。

  一代奸臣就把自己的目光放回了家里。

  折邵衣出主意:“咱们不养他,让他自食其力吧?饿的几天就想读书了。”

  沈怀楠却更狠毒一点,“光饿没用,他不像是小花喜欢吃,他对穿衣穿鞋,吃饭吃茶没有任何的欲望。”

  其实这些年也看出来了。但是再怎么样,你读书总是要读的吧,哪里有小小年纪连书也不读的。

  沈怀楠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去女帝那里奏对的时候还道:“臣一直以来都在殚精竭虑百姓,谁知道自家的孩子却没有教导好,让他生出了懒惰之心。”

  “臣真是惭愧啊。”

  女帝就笑了。她之前是有心思让沈怀楠一鼓作气把削爵的事情做了,但她也不愿意直接逼得世家跳脚,到时候直接众筹买凶杀了沈怀楠,她也没法子为他报仇。

  所以她写规划了很久,也没有落实这一步。她并不急进。不过,沈怀楠跟她想的一样,他也不愿意急进。

  这个人,他很聪慧,知晓如何保护好自己。

  别看这些年他跟世家那边闹得脸面不好看,但是像余量这种世家子弟,他还是愿意来往的。

  只是,无论邵衣跟她关系如何,沈怀楠从不插手,也不从邵衣那边走后门,他规规矩矩,像极了一个权臣跟皇帝周旋。

  他走得很谨慎。

  女帝笑起来,她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教导教导孩子。”

  沈怀楠称病告假了。他回家就谢绝众人的拜访,一心一意的养病——阴阳怪气儿子。

  他说,“病了一回,我也知晓自己身子不康健,怕是不能长久做官。我时常想,以后我老了之后,辞官之后,你和你阿娘,阿姐该怎么活。”

  “你阿娘自己有俸禄不用我愁,你阿姐是皇太女最喜欢的心腹,她将来也是要做官的,有俸禄,只有你,你说你不读书,那以后如何做官?”

  “你也十岁了,知晓我在朝堂里提议的是什么,我是决计不会给你荫封的,你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呢?”

  沈思衡:“阿娘阿娘不会给我钱财吗?”

  沈怀楠殷殷教导:“我们最多只能养你到十八岁,自那之后,你大概也要娶妻生子了。到时候,你的妻子孩子们难道也要我们养吗?”

  沈思衡:“我可以用妻子的银子养孩子吗?”

  沈怀楠大怒:“那你就是祸害人家姑娘。”

  他道:“要不就别娶妻了,一辈子打光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沈思衡却摇摇头,“阿爹阿娘恩爱,我十分羡慕,将来也是要成家的。”

  他当即道:“既然如此,我就入赘吧。如今女子不是开始有门户了么?我入赘个富人家吧。”

  沈怀楠:“……也行?”

  沈思衡放心了。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劳烦阿爹了,给我寻摸一户好人家。”

  沈怀楠:“……”

  他这辈子,还没有如此不知道如何反驳过。

  直到人走了之后,他才骂了一句,“入赘也要有学问的好吗!”

  谁喜欢笨蛋美男啊!

  折邵衣回来的时候,就见沈怀楠真病了。

  气的。

  她刚要安慰一句,小花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小朔写的。

  折邵衣:“说什么了?”

  小花:“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姑娘有未婚夫,他自己没想怎么样,结果姑娘家里知晓他是皇子之后,就把人给他绑着送去了。”

  “直到那一刻,他看见喜欢的人跪在地方求他,他才又更明白了一些,阿姐和姨母追求的是什么,他很有挫败感。”

  折邵衣却问:“他喜欢上别的姑娘,你伤心不伤心?”

  小花摇摇头,“我们之间,亲情多于那么点朦胧之意。”

  她道:“而且被他喜欢又不是什么好事。”

  小花呸了一句,“他还要纳妾呢,他可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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