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张衡算是明白了,江丛羡口中猫指是什么。
开瓢的脑门简单止了下血，他忍着剧痛为难道：“我想羡哥应该是个讲道人，这次就给兄弟个面子，抓不到人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江丛羡点头：“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也应给这个面子。”
听他这么说,张衡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去扯林望书的胳膊。
林望书下意识就往江丛羡身后躲，张衡扑个空，抬眸悻笑看着他。
对于江丛羡，他是有忌惮的。
前者无论对谁,似乎都足够温和,也从未因为身处高位便随意给人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可张衡知道，江丛羡是不将他们这种见不得光老鼠放在眼里。
坏人可怕，但像他这种喜怒不显,心思极重人更可怕。
男人抬手解了袖扣，声音轻慢：“蒋苑,带这几位出去好好讲讲道。”
他轻笑着提醒,“别太粗鲁，温柔些。”
……
那群人走后，清吧更静。
徐景阳眉头因为疼痛而轻蹙,却还是不忘上前问林望书有没有事。
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没有伤到那里吧？”
江丛羡神色淡漠看眼被男人握在掌心柔夷。
林望书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我没事。”
她语气算不上热络，却也带着歉疚问道：“还好吧？”
怕林望书担心，他强撑着：“没事，小伤。”
看出了他硬撑，林望书心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被卷进这种危险的事情中。
哪怕清吧光线再昏暗,寻雅还是认出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聚会包厢里看到的那个。
看林望书和他关系，两人应该认识很久。
至少在那次包厢相遇前就认识，可为什么他们当时要装作彼此不认识样子。
她疑惑看着林望书：“们两个……”
林望书紧攥着袖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前这一幕。
她不该撒谎的。
一旦撒下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江丛羡动作亲昵的搂过林望书的腰，捏了捏她的脸，柔声询问她意见：“我该怎么和朋友介绍我自己，哥哥？还是你男人？”
寻雅惊下巴都要掉，这个声音的确和电话如出一辙。
徐景阳看着面前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
神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林望书，……你要是有什么隐情话可以和我说的，我可以帮你！”
他话说的急切，似乎断定她不是自愿的。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有什么隐情，她因为父亲借高利贷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出卖身体依附在他羽翼下生活？
林望书说不出口。
确如江丛羡说那样，哪怕再落魄，她也那点风骨和骄傲看格外重要。
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她没办法释怀和身边人讲出真相。
撒谎的确是个不好的行为，可是她在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声音微弱：“他……是我男朋友。”
她忍耐情绪，心对自己厌恶。
她太坏了，在是太坏了。
一时之间，每个人脸上情绪都精彩各异。
唯独江丛羡，仍旧淡然如常。
他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不是生日吗，怎么连蛋糕也没有。”
他和身后刚跟人“讲完道”蒋苑说：“去订个蛋糕过来。”
寻雅有些心虚看江丛羡一眼。
他声音清冽，眉眼却柔和：“寻小姐介意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不然不知道该订多少岁蜡烛。”
“我……我二十一。”
江丛羡笑道：“还是看一下身份证比较保险，寻小姐连自己生日都能记错，难免不会年纪也给记错。”
他是儒雅，周身气质也温润，像是雨后的青竹，自成风骨。
可寻雅却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在他面前，自己所有伪装和谎言都无处遁形。
她怕他。
是发自内心害怕。
以至于说话都开始磕绊：“对……对不起，今天的确不是我生日，我只是希望您能同意林望书出来，所以才……所以才撒谎的。”
她一股脑全部坦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望书在他面前会那么忌惮。
这个男人确太可怕。
在他面前，她甚至不敢有任何隐瞒，哪怕他面上笑容温柔又和善。
“既然这样的话，小书我就先带回去了。”
江丛羡的语气不强硬，反而处处询问她意见，“可以吗？”
“可……可以。”
他也不牵林望书的手，只是攥着她的手腕。
将她带出清吧。
外面天色暗，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他这次出来只带蒋苑一个。
不过几只老鼠而已，除了臭了点脏了点，构不成任何威胁。
只是小姑娘平日里养的娇气，眼下怕是吓破了胆。
蒋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瓶水过来，江丛羡递给林望书，让她好好手洗洗。
林望书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低头照做。
车子上高架桥，蒋苑车窗关上，隔绝风声以后，车内更静。
她全程不发一言，很显然，还没从刚才恐惧中缓过神来。
江丛羡冷声问：“现在知道怕？”
林望书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傻坐着，像是中邪了一样。
恐惧和内疚，以及其他各种情绪糅杂在一块，她也说不上来现在是种什么感觉。
心其实早就开始死了，从第一次被江丛羡按在床上时候。
正如江丛羡所说的那样，她的骄傲的确不值钱。
所有秘密，全部暴露在朋友面前，甚至还因此连累了他们。
小姑娘藏不住心思，尤其是在江丛羡面前。
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
他看眼她有些破皮的下巴，应该是在刚才那场混乱中不小心误伤到的。
“疼吗？”
她没答。
江丛羡打开储物柜，从里面的药箱拿出一管药膏。
挤了一点在手上，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
带着薄荷成分，凉凉。
和他指腹的温度差不多。
林望书下意识躲避了一下，被他手强硬扭了过来。
手就这么捏着她的脸颊，生生将她的脸转过来，被迫直视着他。
“别乱动，还没涂完。”
他动作并不温柔，只是尽量避免弄疼她。
偶尔还是不小心会碰到。
他手指白皙修长，是好看，指腹处却有着一层薄茧。
林望书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事，江丛羡现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和那些等着继承自己父亲家产二代们不同。
他比他们聪明，也比他们狠，心机城府更是深沉似海。
林望书想，他应该也吃过很多苦。
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位置，几乎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办到。
只是他从来不将这些挂在嘴上，不是为那些不值钱的傲骨和风度。
他向来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不说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不需要任何人心疼怜悯，也不屑于。
药膏涂完后，车内充斥着一股薄荷的刺鼻气味。
江丛羡不太喜欢。
半降车窗通风。
林望书犹豫良久，还是拿出手机，想给寻雅发个信息。
不等她点开微信，手机就被人抽走。
江丛羡看着屏幕头像，是个卡通小人，和她长的挺像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他知道林望书嫌弃他，不肯加他微信，平时和他联系也只是通电话和发短信。
“自己画的？”
她没有答：“还给我。”
江丛羡点了点头，似乎也不在意，只是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缓缓抬起，移向车窗外。
他拿的不稳，风吹的摇摇欲坠。
林望书看到他动作后，心猛一揪。
那个手机里语音和视频是她现在唯一寄托。
“还给我。”
她生怕他真扔，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
起身就要去抢。
哭的可真可怜啊。
江丛羡淡淡垂眸：“现在肯说？”
“是我自己画的。”
还是读高中的时候画的，上面的衣服是她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时穿。
也是为纪念那次，她的头像才一直没换过。
江丛羡也没真想扔，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谁知道小姑娘这么不经吓。
“哭吧。”
他手机扔给她，“哭不丢人。”
从刚才起，林望书就一直忍耐着。
她算不上坚强，从小在宠爱里长大富家千金，承受力又能有多大呢。
这一年，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
她没有放弃，也一直在努力。
可是始终都看不到尽头，她的未来好像是一片灰蒙蒙。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活在城堡里人，是没办法做到足够坚强的。
她厌恶现在的自己，越哭越大声，瘦削肩膀也跟着颤抖，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委屈难过全部发泄出来。
江丛羡搂过她的肩，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怀。
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防止她哭的脱力。
林望书也没哭多久，累了就停下来了。
江丛羡胸前衬衣那块也被她眼泪浸湿。
手手机屏幕亮了，是徐景阳发来的消息。
【徐景阳：还好吧？】
【徐景阳：我到医院了，医生说除了肋骨断了一根，其他都还好，不用担心。】
江丛羡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疼他？”
林望书没说话。
他喉间冷笑：“宝贝，难道不应该多心疼心疼我吗，又被骗又被绿，多可怜啊。”
“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为了和他约会不惜撒谎骗我，还亲手给他织毛衣。”他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慢的碾，“这个同学可真够普通。”
林望书屏住呼吸，没再开口。
毕竟这件事她的确有错，也不占。
车内静默良久，直到蒋苑将车驶大院。
他踩了刹车，安静等着。
江丛羡并没有下车的打算，林望书也不敢动。
“开去。”
他略显低沉声音在这黑夜中响起。
蒋苑听话照做。
车开到地下车库，非常自觉停到了靠面的车位，然后开车门离开。
清一色的限量版超跑，以及大排量的重型机车。
江丛羡对这种极限运动算上热爱，似乎只有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时候，才会稍微轻松一点。
比起活着，死亡才是最简单事。
毕竟人死，就什么都没有，多好。
他慢条斯理将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扯出来，解开皮带，薄唇落在她耳边，声音暗哑低沉：“太不乖，总得吃点苦头才行，不然不长记性。”
小莲有些担忧的在客厅等着。
今天晚上先生刚从公司回来，还没待多久，就铁青着一张脸走。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发生什么。
她不安一晚上，直到蒋苑到客厅，她才松了一口气。
往门后看很久，都没看到人。
“先生和书书姐姐呢？”
蒋苑沉吟半晌，没有答她的问题。
小莲继续不安等着，大概一个多小时，江丛羡才推门进来。
身上衬衣满是皱褶，像是被谁用力揉乱。
他在外向来一丝不苟，着装打扮也是，几时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小莲没见到他身后有人，犹豫起身：“书书姐姐她……”
他淡声：“浴室洗澡水放好，她的衣服也一起拿进去。”
手放在肩上揉揉，小家伙也是狠，直接挠下去，半点也不带含糊。
手从他肩上离开时候，指缝甚至还带着皮肉和血。
养不熟狼崽子。
小莲点头：“好的。”
林望书过很久才来，路走别扭。
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她走慢。
小莲单纯，也看不出发生什么，从二楼下来：“书书姐姐，我给放好洗澡水，睡衣也拿进去了。”
林望书和她道谢：“可以麻烦你再给我煮一碗醒酒茶吗？”
那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足，这会已经有些头晕。
小莲笑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待会煮好给端上去。”
“谢谢。”
这个澡洗时间有点长，林望书躺在浴缸里，看着身上痕迹。
她皮肤白，看起来越发明显。
偏偏江丛羡不做人，还专挑显眼的位置下嘴。
仿佛在划分区域宣示主权一样。
林望书那一下有点狠。
他正好到动情处，也没有她推开，疼痛刺激感观，反而更兴奋。
往往在这种时候，江丛羡对她总是格外宽容。
林望书是故意的，故意泄愤。
她洗完澡后换上衣服房，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醒酒茶。
她小口喝完。
桌上学习资料还没收好，十一学校放假，正好趁着这几天把落下功课补来。
晚上照常和姥姥开视频，她只露了个脸，不敢把脖子也露出来。
哪怕姥姥再迟钝，难免也会问起她脖子上痕迹。
“小约今天吃两碗饭，说想姐姐，刚刚才被我哄睡着，这几天学校应该放假吧？”
“嗯，放七天。”
“七天啊，要不要过来玩几天，正好小约他们学校也放假。”
宋枳当然也想回去。
可是江丛羡肯定是不准。
姥姥看出了她的为难，小姑娘从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性子，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怕她担心。
姥姥虽然人老，可眼睛还不瞎。
她和江丛羡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像她说那样。
好在，他待她似乎不错，并没有苛刻她生活。
“要不这样，我让小约去那玩几天，他这些天想姐姐，不肯睡觉，也知道，这孩子倔起来谁话也不肯听。”
林约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听到姥姥的话林望书也担心，略一沉吟后，她点头：“我去和江……我去和丛羡说一下。”
电话挂断后，她刚要出去，看眼身上单薄睡衣，保险起见，她还是披了件外套。
书房门是虚掩着，没关严，林望书礼貌敲了敲门。
面没声音，犹豫半晌，她说：“我来了。”
然后推门进去。
旁边的沙发上，江丛羡坐在上面，正在脱衣服。
裸露在外上身劲瘦健壮。
他皮肤白，身上疤痕清晰可见。
林望书很久以前就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
看颜色深浅和疤痕大小，也不难想像当时有多严重，绝大部分伤口位置甚至具有致死危险。
肩上那道新鲜伤口是她刚刚挠。
江丛羡扫了眼她包裹严身子，冷笑一声。
还真他个强/奸/犯来防了。
“我有事要跟讲。”
“不想听。”
没想到他拒绝这么干脆，林望书迟疑半晌。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男人手上拿着药箱来。
是一张熟悉面孔。
江丛羡安排在她身边那个人。
他脸上有伤，看到林望书了，低了低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将药箱放在桌上就离开。
林望书皱眉：“打他？
他平静反问：“难道不该打吗，连个人都跟不住的废物。”
所以，那个人挨打是因为她。
林望书眼眸轻垂，安静不发一言。
果然是教养好大小姐啊，对谁都有一颗怜悯心。
江丛羡不由得冷笑，林有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挺会教女儿的。
“帮我药上。”
他弄疼了她，她也想还来。
车内没开灯，也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一下有多狠。
整个人的魂都飞远，哪还有心思去管力道啊。
这会近距离的看到了，下手好像是有些狠。
她胆子小，尤其是害怕这种血肉模糊场景。
哪里还敢过去。
“为什么不直接让赵医生过来。”
“抓伤我人是你，又不是赵医生。”
她声音小，像某种控诉：“要是这么对赵医生，他也会抓伤你。”
江丛羡眉头紧皱：“我为什么要这么对赵医生？”
……
林望书最后还是听话给他上药。
毕竟确是她挠伤的。
怕弄疼他，她动作小心，消毒完后，棉签沾着药，轻轻擦在他伤口上。
偶尔凑近伤口，替他吹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方。
她洗过澡了，身上有股沐浴露的香味，混着她身上自带清香。
闻久有些上头。
江丛羡别开视线，肌肉紧绷，呼吸也稍有些不顺。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不受他控制。
他自制力一向好，平日里表现出一副精虫上脑模样也只是为吓唬吓唬她而已。
性过头的人，是很难被感情牵着鼻子走的。
江丛羡自然也不会矫情到爱一个人爱到死去活来。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动情。
他厌恶一切无法受他掌控的东西。
林望书将手棉签扔垃圾桶，从他身旁离开：“好了。”
江丛羡看她一眼，衣服穿上，由上而下系好扣子。
林望书盯着他身上伤口在发呆。
沉吟半晌，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和刚刚那伙人，很熟吗？”
他抬眸：“怎么，担心我是黑/社/会？”
林望书看着他伤口，没说话。
似是默认了。
他和那群人相熟，身上又有这么多伤，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小姑娘没什么心机，所有情绪都直接放在了脸上。
江丛羡认得出来，她现在的眼神代表什么。
哪怕林家已经败落，她现在狗屁不是，但依旧习惯性以上等人的身份来看其他人。
这是他们这种人的一个通病。
他似在笑，那双温柔眸子却半点笑意也不见：“我身上这些伤口是不是很恶心？”
不等林望书开口，他又说，“林望书，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嫌我脏，唯独你不行。”
林望书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感觉，江丛羡独独针对她一个，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身边好看女生那么多，他没必要自己一个累赘带在身边。
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她急切想要去证心底猜想，可是因为惧怕，迟迟不敢问出口。
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
时间过慢，林望书神情难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丛羡没再她，他还有工作要忙。
站久，脚又开始疼了。
从刚才在清吧的时候，她的脚就一直隐隐发疼。
洗澡的时候没看出来异样，应该是混乱中不小心磕到了。
她深呼一口气，带走自己负面情绪，一瘸一拐往外走。
“等等。”
男人低沉声音在书房内响起，林望书迟疑眸。
他正低着头翻阅文件，也没看她，只说：“过来。”
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但林望书还是听话过去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听他话。
电脑连语音，对方在向他汇报工作。
涉及一些专业性的话题，林望书听不太懂，也没想去听。
方案通过邮箱发过来了，江丛羡滑动鼠标点开，就停在他汇报的那一页上。
偶尔出声给他指出需要修改的错处。
他身子往后靠，留出足够空隙，拍拍自己腿：“坐上来。”
大BOSS这清冷的声音经由耳机入了耳，正心惊胆战汇报工作何渠愣了一瞬：“什么？”
“没和说。””
想到刚刚引人遐想的那三个字，何渠脸一红。
总觉得现在的场景肯定香艳异常。
林望书不肯坐，江丛羡便沉着一张脸：“我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
电脑另一端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能听到一阵细细簌簌声音从那边传来，半晌，终于重归安静。
汇报工作重新开始，江丛羡脱掉林望书的鞋子，手放在她因为扭伤而红肿的脚踝处，轻慢的揉捏。
“刚刚摆出那张委屈脸给谁看？”
何渠停下，安静等他们讲完。
江丛羡说：“继续，我在听。”
美人在怀都能分出心来工作，不亏是大BOSS。
伴随着电脑不断泄出的男声，江丛羡的力道稍微加大了些：“想让我心疼？”
“没有。”
他低沉缱绻笑，落在她耳边：“撒谎可不乖。”
林望书想，其实也不怪那些人会被他蛊惑欺骗。
他在太擅于伪装，温柔时溺人肺腑。
如果不是与他朝夕相处，她可能也会被他伪装假象给骗过去。
纤长玉白的手此时捧着女人小脚，拢在掌心捂热，他轻垂着眼睫看她：“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经他这一提醒，林望书才想起正事。
她轻声的说出那个请求，男人面色平静，却没开口。
她心没底，担心他会拒绝，手紧紧抓着外套下摆。
江丛羡看到她这个动作，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不是和说过吗，以后只许抓哥哥的手。”
片刻后，他笑越发暧昧，抓着她的手缓慢往下带，“然，抓哥哥其他地方也可以。”
手碰到冰冷的皮带扣，她吓想将手抽离。
他却握的更紧一点：“躲什么，又不是没抓过。”
他惯会说些这样的话让她面红耳赤。
方案越往下漏洞就越大，江丛羡彻底没了耐心，冷声打断他汇报：“行，待会我需要修改的地方标红发给。“
何渠突然心很慌：“好……好。”
那边没再给应，直接挂断了语音。
何渠后怕擦汗。
原本就没抱多大的期望，林望书在心盘算该怎么和林约讲，才不至于让他难过。
江丛羡抱着她，头埋在女人香软的颈窝，不轻不重叹息：“怎么又委屈上。”
她嘴硬：“我没有。”
江丛羡就笑啊：“我又没说不行。”
小姑娘身上又没喷香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香。
还软，像抱了团棉花。
他抱上就不想离开，低声哄骗道：“叫一声哥哥，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声哥哥林望书最后还是没有叫出来，不过他抱了她一会，似乎心情不错。
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个同学，以后还是少些联系。”
林望书抿唇沉默，好半晌：“现在连我和谁交朋友也要管吗？”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给些建议，至于听不听，就是你事。”
过于愚蠢的人，哪怕心地不坏，也总能惹出一堆事来。
林望书的那个朋友，就是一个典型。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很晚，好在明天没课。
背抵着门，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卸掉一般。
她大口喘着气，吓。
哪怕在江丛羡面前表现再淡定，她仍旧怕他。
他这个人性子过于阴晴不，可能前一秒还是温柔笑着，下一秒就沉起了一张脸。
林望书在他身边，如履薄冰。
她是讨厌这种生活的。
没有自我，像个毫无灵魂洋娃娃，放在他城堡里供他欣赏玩弄。
国庆七天假，旅游回家的人很多，机票也不好买。
林望书只买到了第三天上午。
这样林约过来，也还能玩四天。
她给姥姥打电话，让她记得林约的作业装上。
原本她是想让姥姥也一起跟过来的，不过姥姥最近找了个新工作。
帮人家带孩子，还算轻松，工资也高。
如果现在走话，这份活很快就会被别人给抢走。
姥姥说：“等忙完这阵，姥姥就带着小约一起去见，给做最爱吃酸菜。”
林望书点了点头：“在家也有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知道吗？”
“姥姥知道，别替姥姥担心，照顾好自己。”
江丛羡少有休息的时候，假期也得出去应酬。
那次以后，寻雅联系过她几次，不过就是聊些比较日常话。
并没有提起那件事。
明眼人似乎都能看出来，林望书对江丛羡的抗拒。
寻雅知道，这其中肯定发生很多。
既然林望书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两人东扯西拉聊一会后，寻雅问她：“最近和徐景阳联系过没有？”
“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毕竟他也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伤，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慰问一下。
不过徐景阳说自己恢复不错，没什么问题。
但林望书能听出来，他只是为不让自己担心而已。
电话挂断后，林望书抱着衣服去了浴室，手机在桌上接连响好几声。
房门隔绝声音，她没听见。
别墅外，徐景阳看着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电话。
有点担心。
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因为想见她。
那天她被江丛羡带走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轻易让她走的。
她的模样，分明就不是自愿。
她对那个男人有抗拒，也惧怕，也有忌惮，却唯独没有喜欢。
如果是因为钱，自己可以帮到她。
林望书的地址是他动用职权，在学生会入会申请找到的。
蜡烛是从医院逃出来以后，被一个摆摊阿姨拦住。
她说这种蜡烛有香味，小姑娘都喜欢。
他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事，听到小姑娘都喜欢这几个字，就头脑一热买几个。
电话没人接，应该是去洗澡了。
他拿出打火机，那几根蜡烛点好摆放在地上，想着等她洗完，打开窗户就能看到。
寻雅和她说，林望书最近这些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逗她开心。
这路灯前些天因为打雷坏了，路边暗，只有别墅淡淡灯光泄出来。
黑色的迈巴赫在院前停下，江丛羡看眼车窗外不远处正专心摆放蜡烛男人。
视线往上，淡漠停在二楼亮着灯的窗户上。
安静半晌，他扯开领带，声音阴冷：“砸了。”
徐景阳蜡烛才摆一半，旁边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目测有一米九，只是背着光，看不清脸。
以为是这家的人，他刚要开口和他询问，林望书是不是住在这。
不等他开口，那个人面无表情将那堆蜡烛给踢翻：“私人住宅，还请这位先生离开。”
光踢翻似乎还嫌不够，他干脆直接将那些蜡烛踩碎。
自己为林望书准备惊喜还没让她看到就被破坏，徐景阳刚要开口。
车门打开，男人清润低冽的声音传来：“蒋苑，不可无礼。”
江丛羡将领带扶正，笑容温润的走来：“来找望书的吗？”
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在一起。
徐景阳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正好，她今天在家，不介意的话上去喝杯茶再走？”
面对他邀请，徐景阳手握成拳，紧了紧，又松开。
过很久，他才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这个点不算晚，至少还没到林望书的睡觉时间，一楼二楼都亮着灯。
佣人泡好茶出来，给徐景阳倒上。
江丛羡笑说：“福元昌圆茶，客户送，尝尝味道怎么样。”
徐景阳喝一口：“挺好。”
语气礼貌。
“喜欢的话，待会去的时候就带一点，我不爱喝茶，家里小姑娘也不爱喝，放着也是浪费。”
听到小姑娘个字，徐景阳下意识愣了一下。
脑第一反应就是林望书。
江丛羡问旁边的小莲：“望书睡了吗？”
小莲摇头：“还没有。”
“那去叫她下来。”
“好的。”
徐景阳面前茶杯空，江丛羡又给倒上：“望书话少，有些内向，我平时工作又忙，没太多时间陪她，幸好有们这些朋友能陪在她身边。”
他语气没有丝毫的故作暧昧，反而平淡像是早已习惯。
习惯了这种朝夕相处亲昵。
根本就不像是强迫了林望书的人。
林望书头发吹了一半就被叫下来，头上盖块干毛巾。
半干的长发披散着，雪白睡衣都被淋湿了一小块。
客厅，来了个客人。
江丛羡待人总是温润谦逊，但从不交心。
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也似乎不需要朋友。
在他世界，人只分为两种，可利用的，和不可利用的。
家里几乎很少会有客人来。
林望书看一眼，视线触到男人脸时，愣了半晌。
“徐景阳？”
徐景阳想和她打招呼的，可是看到她身上衣服后，又沉默。
是舒适家居服，黑发半干，灰色的干毛巾盖在头顶。
她应该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她住在这，没有半点被强迫不适，反而很自在。
“怎么过来了？”
林望书的提问让他稍微回过来点神，刚要开口：“我……”
江丛羡轻笑着打断：“刚刚在楼下和他碰到，应该是过来找你。”
他看眼她还在滴水的发尾，抬手招招：“过来。”
林望书停顿半晌，还是听话过去。
他取下她头顶的毛巾，抬手替她轻轻擦拭着：“怎么不吹干再下来？”
“小莲说有客人来了，好像是找我。”
她还以为是寻雅。
“那也吹干再下来，会感冒。“
他语气温柔，似乎真担心她会感冒。
林望书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
可能是发现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也可能是觉得，他们之间的亲昵让他觉得自己行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因为担心她，所以特地从医院逃出来，想带她走。
结果发现人家根本就是自愿的。
不光是自愿，而且还挺恩爱。
徐景阳站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林望书，看到你没事那我就放心，医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去了。“
林望书关心问了一句：“伤恢复怎么样？“
“挺好。”
“那就好。”
徐景阳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我……”
江丛羡看眼旁边的蒋苑，轻声打断：“还不送送客人。”
蒋苑听话走到徐景阳身旁：“徐先生，请吧。”
要说的话被强行堵了去，徐景阳又看一眼林望书，然后才转身离开。
一时之间，客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江丛羡继续给她擦拭湿发：“他喜欢你。”
林望书微愣：“什么？”
“看不出来？”
林望书沉默。
也不能说完全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在太明显了。
只不过林望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只能尽可能的和他划分距离。
“还是太年轻，半点打击都承受不起。”水滴顺着挂耳的长发滴耳朵里，江丛羡细致轻柔替她擦干，离开时，指腹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不过这次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来烦你。”
他最善于拿捏人心。
也知道怎么做，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满心热爱。
他很坏不是吗。
但做一个坏人远比做好人来的自在。
毕竟从一开始就惹人厌恶，总比得他人疼爱，再遗弃掉，要好上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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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瓢的脑门简单止了下血，他忍着剧痛为难道：“我想羡哥应该是个讲道人，这次就给兄弟个面子，抓不到人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江丛羡点头：“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也应给这个面子。”
听他这么说,张衡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去扯林望书的胳膊。
林望书下意识就往江丛羡身后躲，张衡扑个空，抬眸悻笑看着他。
对于江丛羡，他是有忌惮的。
前者无论对谁,似乎都足够温和,也从未因为身处高位便随意给人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可张衡知道，江丛羡是不将他们这种见不得光老鼠放在眼里。
坏人可怕，但像他这种喜怒不显,心思极重人更可怕。
男人抬手解了袖扣，声音轻慢：“蒋苑,带这几位出去好好讲讲道。”
他轻笑着提醒,“别太粗鲁，温柔些。”
……
那群人走后，清吧更静。
徐景阳眉头因为疼痛而轻蹙,却还是不忘上前问林望书有没有事。
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手：“没有伤到那里吧？”
江丛羡神色淡漠看眼被男人握在掌心柔夷。
林望书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我没事。”
她语气算不上热络，却也带着歉疚问道：“还好吧？”
怕林望书担心，他强撑着：“没事，小伤。”
看出了他硬撑，林望书心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被卷进这种危险的事情中。
哪怕清吧光线再昏暗,寻雅还是认出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聚会包厢里看到的那个。
看林望书和他关系，两人应该认识很久。
至少在那次包厢相遇前就认识，可为什么他们当时要装作彼此不认识样子。
她疑惑看着林望书：“们两个……”
林望书紧攥着袖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前这一幕。
她不该撒谎的。
一旦撒下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江丛羡动作亲昵的搂过林望书的腰，捏了捏她的脸，柔声询问她意见：“我该怎么和朋友介绍我自己，哥哥？还是你男人？”
寻雅惊下巴都要掉，这个声音的确和电话如出一辙。
徐景阳看着面前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
神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林望书，……你要是有什么隐情话可以和我说的，我可以帮你！”
他话说的急切，似乎断定她不是自愿的。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有什么隐情，她因为父亲借高利贷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出卖身体依附在他羽翼下生活？
林望书说不出口。
确如江丛羡说那样，哪怕再落魄，她也那点风骨和骄傲看格外重要。
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她没办法释怀和身边人讲出真相。
撒谎的确是个不好的行为，可是她在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声音微弱：“他……是我男朋友。”
她忍耐情绪，心对自己厌恶。
她太坏了，在是太坏了。
一时之间，每个人脸上情绪都精彩各异。
唯独江丛羡，仍旧淡然如常。
他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不是生日吗，怎么连蛋糕也没有。”
他和身后刚跟人“讲完道”蒋苑说：“去订个蛋糕过来。”
寻雅有些心虚看江丛羡一眼。
他声音清冽，眉眼却柔和：“寻小姐介意把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不然不知道该订多少岁蜡烛。”
“我……我二十一。”
江丛羡笑道：“还是看一下身份证比较保险，寻小姐连自己生日都能记错，难免不会年纪也给记错。”
他是儒雅，周身气质也温润，像是雨后的青竹，自成风骨。
可寻雅却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在他面前，自己所有伪装和谎言都无处遁形。
她怕他。
是发自内心害怕。
以至于说话都开始磕绊：“对……对不起，今天的确不是我生日，我只是希望您能同意林望书出来，所以才……所以才撒谎的。”
她一股脑全部坦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望书在他面前会那么忌惮。
这个男人确太可怕。
在他面前，她甚至不敢有任何隐瞒，哪怕他面上笑容温柔又和善。
“既然这样的话，小书我就先带回去了。”
江丛羡的语气不强硬，反而处处询问她意见，“可以吗？”
“可……可以。”
他也不牵林望书的手，只是攥着她的手腕。
将她带出清吧。
外面天色暗，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他这次出来只带蒋苑一个。
不过几只老鼠而已，除了臭了点脏了点，构不成任何威胁。
只是小姑娘平日里养的娇气，眼下怕是吓破了胆。
蒋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瓶水过来，江丛羡递给林望书，让她好好手洗洗。
林望书也不问为什么，只是低头照做。
车子上高架桥，蒋苑车窗关上，隔绝风声以后，车内更静。
她全程不发一言，很显然，还没从刚才恐惧中缓过神来。
江丛羡冷声问：“现在知道怕？”
林望书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傻坐着，像是中邪了一样。
恐惧和内疚，以及其他各种情绪糅杂在一块，她也说不上来现在是种什么感觉。
心其实早就开始死了，从第一次被江丛羡按在床上时候。
正如江丛羡所说的那样，她的骄傲的确不值钱。
所有秘密，全部暴露在朋友面前，甚至还因此连累了他们。
小姑娘藏不住心思，尤其是在江丛羡面前。
什么都逃不过他眼睛。
他看眼她有些破皮的下巴，应该是在刚才那场混乱中不小心误伤到的。
“疼吗？”
她没答。
江丛羡打开储物柜，从里面的药箱拿出一管药膏。
挤了一点在手上，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
带着薄荷成分，凉凉。
和他指腹的温度差不多。
林望书下意识躲避了一下，被他手强硬扭了过来。
手就这么捏着她的脸颊，生生将她的脸转过来，被迫直视着他。
“别乱动，还没涂完。”
他动作并不温柔，只是尽量避免弄疼她。
偶尔还是不小心会碰到。
他手指白皙修长，是好看，指腹处却有着一层薄茧。
林望书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事，江丛羡现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和那些等着继承自己父亲家产二代们不同。
他比他们聪明，也比他们狠，心机城府更是深沉似海。
林望书想，他应该也吃过很多苦。
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位置，几乎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办到。
只是他从来不将这些挂在嘴上，不是为那些不值钱的傲骨和风度。
他向来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不说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不需要任何人心疼怜悯，也不屑于。
药膏涂完后，车内充斥着一股薄荷的刺鼻气味。
江丛羡不太喜欢。
半降车窗通风。
林望书犹豫良久，还是拿出手机，想给寻雅发个信息。
不等她点开微信，手机就被人抽走。
江丛羡看着屏幕头像，是个卡通小人，和她长的挺像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他知道林望书嫌弃他，不肯加他微信，平时和他联系也只是通电话和发短信。
“自己画的？”
她没有答：“还给我。”
江丛羡点了点头，似乎也不在意，只是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缓缓抬起，移向车窗外。
他拿的不稳，风吹的摇摇欲坠。
林望书看到他动作后，心猛一揪。
那个手机里语音和视频是她现在唯一寄托。
“还给我。”
她生怕他真扔，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
起身就要去抢。
哭的可真可怜啊。
江丛羡淡淡垂眸：“现在肯说？”
“是我自己画的。”
还是读高中的时候画的，上面的衣服是她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时穿。
也是为纪念那次，她的头像才一直没换过。
江丛羡也没真想扔，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谁知道小姑娘这么不经吓。
“哭吧。”
他手机扔给她，“哭不丢人。”
从刚才起，林望书就一直忍耐着。
她算不上坚强，从小在宠爱里长大富家千金，承受力又能有多大呢。
这一年，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间。
她没有放弃，也一直在努力。
可是始终都看不到尽头，她的未来好像是一片灰蒙蒙。
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活在城堡里人，是没办法做到足够坚强的。
她厌恶现在的自己，越哭越大声，瘦削肩膀也跟着颤抖，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委屈难过全部发泄出来。
江丛羡搂过她的肩，将她揽过来，靠在自己怀。
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防止她哭的脱力。
林望书也没哭多久，累了就停下来了。
江丛羡胸前衬衣那块也被她眼泪浸湿。
手手机屏幕亮了，是徐景阳发来的消息。
【徐景阳：还好吧？】
【徐景阳：我到医院了，医生说除了肋骨断了一根，其他都还好，不用担心。】
江丛羡淡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疼他？”
林望书没说话。
他喉间冷笑：“宝贝，难道不应该多心疼心疼我吗，又被骗又被绿，多可怜啊。”
“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为了和他约会不惜撒谎骗我，还亲手给他织毛衣。”他捏着她的下巴，指腹轻慢的碾，“这个同学可真够普通。”
林望书屏住呼吸，没再开口。
毕竟这件事她的确有错，也不占。
车内静默良久，直到蒋苑将车驶大院。
他踩了刹车，安静等着。
江丛羡并没有下车的打算，林望书也不敢动。
“开去。”
他略显低沉声音在这黑夜中响起。
蒋苑听话照做。
车开到地下车库，非常自觉停到了靠面的车位，然后开车门离开。
清一色的限量版超跑，以及大排量的重型机车。
江丛羡对这种极限运动算上热爱，似乎只有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时候，才会稍微轻松一点。
比起活着，死亡才是最简单事。
毕竟人死，就什么都没有，多好。
他慢条斯理将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扯出来，解开皮带，薄唇落在她耳边，声音暗哑低沉：“太不乖，总得吃点苦头才行，不然不长记性。”
小莲有些担忧的在客厅等着。
今天晚上先生刚从公司回来，还没待多久，就铁青着一张脸走。
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发生什么。
她不安一晚上，直到蒋苑到客厅，她才松了一口气。
往门后看很久，都没看到人。
“先生和书书姐姐呢？”
蒋苑沉吟半晌，没有答她的问题。
小莲继续不安等着，大概一个多小时，江丛羡才推门进来。
身上衬衣满是皱褶，像是被谁用力揉乱。
他在外向来一丝不苟，着装打扮也是，几时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小莲没见到他身后有人，犹豫起身：“书书姐姐她……”
他淡声：“浴室洗澡水放好，她的衣服也一起拿进去。”
手放在肩上揉揉，小家伙也是狠，直接挠下去，半点也不带含糊。
手从他肩上离开时候，指缝甚至还带着皮肉和血。
养不熟狼崽子。
小莲点头：“好的。”
林望书过很久才来，路走别扭。
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她走慢。
小莲单纯，也看不出发生什么，从二楼下来：“书书姐姐，我给放好洗澡水，睡衣也拿进去了。”
林望书和她道谢：“可以麻烦你再给我煮一碗醒酒茶吗？”
那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足，这会已经有些头晕。
小莲笑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待会煮好给端上去。”
“谢谢。”
这个澡洗时间有点长，林望书躺在浴缸里，看着身上痕迹。
她皮肤白，看起来越发明显。
偏偏江丛羡不做人，还专挑显眼的位置下嘴。
仿佛在划分区域宣示主权一样。
林望书那一下有点狠。
他正好到动情处，也没有她推开，疼痛刺激感观，反而更兴奋。
往往在这种时候，江丛羡对她总是格外宽容。
林望书是故意的，故意泄愤。
她洗完澡后换上衣服房，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醒酒茶。
她小口喝完。
桌上学习资料还没收好，十一学校放假，正好趁着这几天把落下功课补来。
晚上照常和姥姥开视频，她只露了个脸，不敢把脖子也露出来。
哪怕姥姥再迟钝，难免也会问起她脖子上痕迹。
“小约今天吃两碗饭，说想姐姐，刚刚才被我哄睡着，这几天学校应该放假吧？”
“嗯，放七天。”
“七天啊，要不要过来玩几天，正好小约他们学校也放假。”
宋枳当然也想回去。
可是江丛羡肯定是不准。
姥姥看出了她的为难，小姑娘从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性子，什么事都自己忍着，怕她担心。
姥姥虽然人老，可眼睛还不瞎。
她和江丛羡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像她说那样。
好在，他待她似乎不错，并没有苛刻她生活。
“要不这样，我让小约去那玩几天，他这些天想姐姐，不肯睡觉，也知道，这孩子倔起来谁话也不肯听。”
林约身体不好，不能熬夜。
听到姥姥的话林望书也担心，略一沉吟后，她点头：“我去和江……我去和丛羡说一下。”
电话挂断后，她刚要出去，看眼身上单薄睡衣，保险起见，她还是披了件外套。
书房门是虚掩着，没关严，林望书礼貌敲了敲门。
面没声音，犹豫半晌，她说：“我来了。”
然后推门进去。
旁边的沙发上，江丛羡坐在上面，正在脱衣服。
裸露在外上身劲瘦健壮。
他皮肤白，身上疤痕清晰可见。
林望书很久以前就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
看颜色深浅和疤痕大小，也不难想像当时有多严重，绝大部分伤口位置甚至具有致死危险。
肩上那道新鲜伤口是她刚刚挠。
江丛羡扫了眼她包裹严身子，冷笑一声。
还真他个强/奸/犯来防了。
“我有事要跟讲。”
“不想听。”
没想到他拒绝这么干脆，林望书迟疑半晌。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男人手上拿着药箱来。
是一张熟悉面孔。
江丛羡安排在她身边那个人。
他脸上有伤，看到林望书了，低了低头，也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将药箱放在桌上就离开。
林望书皱眉：“打他？
他平静反问：“难道不该打吗，连个人都跟不住的废物。”
所以，那个人挨打是因为她。
林望书眼眸轻垂，安静不发一言。
果然是教养好大小姐啊，对谁都有一颗怜悯心。
江丛羡不由得冷笑，林有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挺会教女儿的。
“帮我药上。”
他弄疼了她，她也想还来。
车内没开灯，也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一下有多狠。
整个人的魂都飞远，哪还有心思去管力道啊。
这会近距离的看到了，下手好像是有些狠。
她胆子小，尤其是害怕这种血肉模糊场景。
哪里还敢过去。
“为什么不直接让赵医生过来。”
“抓伤我人是你，又不是赵医生。”
她声音小，像某种控诉：“要是这么对赵医生，他也会抓伤你。”
江丛羡眉头紧皱：“我为什么要这么对赵医生？”
……
林望书最后还是听话给他上药。
毕竟确是她挠伤的。
怕弄疼他，她动作小心，消毒完后，棉签沾着药，轻轻擦在他伤口上。
偶尔凑近伤口，替他吹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上方。
她洗过澡了，身上有股沐浴露的香味，混着她身上自带清香。
闻久有些上头。
江丛羡别开视线，肌肉紧绷，呼吸也稍有些不顺。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不受他控制。
他自制力一向好，平日里表现出一副精虫上脑模样也只是为吓唬吓唬她而已。
性过头的人，是很难被感情牵着鼻子走的。
江丛羡自然也不会矫情到爱一个人爱到死去活来。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动情。
他厌恶一切无法受他掌控的东西。
林望书将手棉签扔垃圾桶，从他身旁离开：“好了。”
江丛羡看她一眼，衣服穿上，由上而下系好扣子。
林望书盯着他身上伤口在发呆。
沉吟半晌，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和刚刚那伙人，很熟吗？”
他抬眸：“怎么，担心我是黑/社/会？”
林望书看着他伤口，没说话。
似是默认了。
他和那群人相熟，身上又有这么多伤，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小姑娘没什么心机，所有情绪都直接放在了脸上。
江丛羡认得出来，她现在的眼神代表什么。
哪怕林家已经败落，她现在狗屁不是，但依旧习惯性以上等人的身份来看其他人。
这是他们这种人的一个通病。
他似在笑，那双温柔眸子却半点笑意也不见：“我身上这些伤口是不是很恶心？”
不等林望书开口，他又说，“林望书，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嫌我脏，唯独你不行。”
林望书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感觉，江丛羡独独针对她一个，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身边好看女生那么多，他没必要自己一个累赘带在身边。
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她急切想要去证心底猜想，可是因为惧怕，迟迟不敢问出口。
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
时间过慢，林望书神情难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丛羡没再她，他还有工作要忙。
站久，脚又开始疼了。
从刚才在清吧的时候，她的脚就一直隐隐发疼。
洗澡的时候没看出来异样，应该是混乱中不小心磕到了。
她深呼一口气，带走自己负面情绪，一瘸一拐往外走。
“等等。”
男人低沉声音在书房内响起，林望书迟疑眸。
他正低着头翻阅文件，也没看她，只说：“过来。”
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但林望书还是听话过去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开始下意识听他话。
电脑连语音，对方在向他汇报工作。
涉及一些专业性的话题，林望书听不太懂，也没想去听。
方案通过邮箱发过来了，江丛羡滑动鼠标点开，就停在他汇报的那一页上。
偶尔出声给他指出需要修改的错处。
他身子往后靠，留出足够空隙，拍拍自己腿：“坐上来。”
大BOSS这清冷的声音经由耳机入了耳，正心惊胆战汇报工作何渠愣了一瞬：“什么？”
“没和说。””
想到刚刚引人遐想的那三个字，何渠脸一红。
总觉得现在的场景肯定香艳异常。
林望书不肯坐，江丛羡便沉着一张脸：“我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
电脑另一端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能听到一阵细细簌簌声音从那边传来，半晌，终于重归安静。
汇报工作重新开始，江丛羡脱掉林望书的鞋子，手放在她因为扭伤而红肿的脚踝处，轻慢的揉捏。
“刚刚摆出那张委屈脸给谁看？”
何渠停下，安静等他们讲完。
江丛羡说：“继续，我在听。”
美人在怀都能分出心来工作，不亏是大BOSS。
伴随着电脑不断泄出的男声，江丛羡的力道稍微加大了些：“想让我心疼？”
“没有。”
他低沉缱绻笑，落在她耳边：“撒谎可不乖。”
林望书想，其实也不怪那些人会被他蛊惑欺骗。
他在太擅于伪装，温柔时溺人肺腑。
如果不是与他朝夕相处，她可能也会被他伪装假象给骗过去。
纤长玉白的手此时捧着女人小脚，拢在掌心捂热，他轻垂着眼睫看她：“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经他这一提醒，林望书才想起正事。
她轻声的说出那个请求，男人面色平静，却没开口。
她心没底，担心他会拒绝，手紧紧抓着外套下摆。
江丛羡看到她这个动作，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不是和说过吗，以后只许抓哥哥的手。”
片刻后，他笑越发暧昧，抓着她的手缓慢往下带，“然，抓哥哥其他地方也可以。”
手碰到冰冷的皮带扣，她吓想将手抽离。
他却握的更紧一点：“躲什么，又不是没抓过。”
他惯会说些这样的话让她面红耳赤。
方案越往下漏洞就越大，江丛羡彻底没了耐心，冷声打断他汇报：“行，待会我需要修改的地方标红发给。“
何渠突然心很慌：“好……好。”
那边没再给应，直接挂断了语音。
何渠后怕擦汗。
原本就没抱多大的期望，林望书在心盘算该怎么和林约讲，才不至于让他难过。
江丛羡抱着她，头埋在女人香软的颈窝，不轻不重叹息：“怎么又委屈上。”
她嘴硬：“我没有。”
江丛羡就笑啊：“我又没说不行。”
小姑娘身上又没喷香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香。
还软，像抱了团棉花。
他抱上就不想离开，低声哄骗道：“叫一声哥哥，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声哥哥林望书最后还是没有叫出来，不过他抱了她一会，似乎心情不错。
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个同学，以后还是少些联系。”
林望书抿唇沉默，好半晌：“现在连我和谁交朋友也要管吗？”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给些建议，至于听不听，就是你事。”
过于愚蠢的人，哪怕心地不坏，也总能惹出一堆事来。
林望书的那个朋友，就是一个典型。
从书房里出来，已经很晚，好在明天没课。
背抵着门，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卸掉一般。
她大口喘着气，吓。
哪怕在江丛羡面前表现再淡定，她仍旧怕他。
他这个人性子过于阴晴不，可能前一秒还是温柔笑着，下一秒就沉起了一张脸。
林望书在他身边，如履薄冰。
她是讨厌这种生活的。
没有自我，像个毫无灵魂洋娃娃，放在他城堡里供他欣赏玩弄。
国庆七天假，旅游回家的人很多，机票也不好买。
林望书只买到了第三天上午。
这样林约过来，也还能玩四天。
她给姥姥打电话，让她记得林约的作业装上。
原本她是想让姥姥也一起跟过来的，不过姥姥最近找了个新工作。
帮人家带孩子，还算轻松，工资也高。
如果现在走话，这份活很快就会被别人给抢走。
姥姥说：“等忙完这阵，姥姥就带着小约一起去见，给做最爱吃酸菜。”
林望书点了点头：“在家也有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知道吗？”
“姥姥知道，别替姥姥担心，照顾好自己。”
江丛羡少有休息的时候，假期也得出去应酬。
那次以后，寻雅联系过她几次，不过就是聊些比较日常话。
并没有提起那件事。
明眼人似乎都能看出来，林望书对江丛羡的抗拒。
寻雅知道，这其中肯定发生很多。
既然林望书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两人东扯西拉聊一会后，寻雅问她：“最近和徐景阳联系过没有？”
“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毕竟他也是因为自己才会受伤，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慰问一下。
不过徐景阳说自己恢复不错，没什么问题。
但林望书能听出来，他只是为不让自己担心而已。
电话挂断后，林望书抱着衣服去了浴室，手机在桌上接连响好几声。
房门隔绝声音，她没听见。
别墅外，徐景阳看着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电话。
有点担心。
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因为想见她。
那天她被江丛羡带走以后他就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轻易让她走的。
她的模样，分明就不是自愿。
她对那个男人有抗拒，也惧怕，也有忌惮，却唯独没有喜欢。
如果是因为钱，自己可以帮到她。
林望书的地址是他动用职权，在学生会入会申请找到的。
蜡烛是从医院逃出来以后，被一个摆摊阿姨拦住。
她说这种蜡烛有香味，小姑娘都喜欢。
他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事，听到小姑娘都喜欢这几个字，就头脑一热买几个。
电话没人接，应该是去洗澡了。
他拿出打火机，那几根蜡烛点好摆放在地上，想着等她洗完，打开窗户就能看到。
寻雅和她说，林望书最近这些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逗她开心。
这路灯前些天因为打雷坏了，路边暗，只有别墅淡淡灯光泄出来。
黑色的迈巴赫在院前停下，江丛羡看眼车窗外不远处正专心摆放蜡烛男人。
视线往上，淡漠停在二楼亮着灯的窗户上。
安静半晌，他扯开领带，声音阴冷：“砸了。”
徐景阳蜡烛才摆一半，旁边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目测有一米九，只是背着光，看不清脸。
以为是这家的人，他刚要开口和他询问，林望书是不是住在这。
不等他开口，那个人面无表情将那堆蜡烛给踢翻：“私人住宅，还请这位先生离开。”
光踢翻似乎还嫌不够，他干脆直接将那些蜡烛踩碎。
自己为林望书准备惊喜还没让她看到就被破坏，徐景阳刚要开口。
车门打开，男人清润低冽的声音传来：“蒋苑，不可无礼。”
江丛羡将领带扶正，笑容温润的走来：“来找望书的吗？”
似乎没想到，他们居然住在一起。
徐景阳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正好，她今天在家，不介意的话上去喝杯茶再走？”
面对他邀请，徐景阳手握成拳，紧了紧，又松开。
过很久，他才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这个点不算晚，至少还没到林望书的睡觉时间，一楼二楼都亮着灯。
佣人泡好茶出来，给徐景阳倒上。
江丛羡笑说：“福元昌圆茶，客户送，尝尝味道怎么样。”
徐景阳喝一口：“挺好。”
语气礼貌。
“喜欢的话，待会去的时候就带一点，我不爱喝茶，家里小姑娘也不爱喝，放着也是浪费。”
听到小姑娘个字，徐景阳下意识愣了一下。
脑第一反应就是林望书。
江丛羡问旁边的小莲：“望书睡了吗？”
小莲摇头：“还没有。”
“那去叫她下来。”
“好的。”
徐景阳面前茶杯空，江丛羡又给倒上：“望书话少，有些内向，我平时工作又忙，没太多时间陪她，幸好有们这些朋友能陪在她身边。”
他语气没有丝毫的故作暧昧，反而平淡像是早已习惯。
习惯了这种朝夕相处亲昵。
根本就不像是强迫了林望书的人。
林望书头发吹了一半就被叫下来，头上盖块干毛巾。
半干的长发披散着，雪白睡衣都被淋湿了一小块。
客厅，来了个客人。
江丛羡待人总是温润谦逊，但从不交心。
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也似乎不需要朋友。
在他世界，人只分为两种，可利用的，和不可利用的。
家里几乎很少会有客人来。
林望书看一眼，视线触到男人脸时，愣了半晌。
“徐景阳？”
徐景阳想和她打招呼的，可是看到她身上衣服后，又沉默。
是舒适家居服，黑发半干，灰色的干毛巾盖在头顶。
她应该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她住在这，没有半点被强迫不适，反而很自在。
“怎么过来了？”
林望书的提问让他稍微回过来点神，刚要开口：“我……”
江丛羡轻笑着打断：“刚刚在楼下和他碰到，应该是过来找你。”
他看眼她还在滴水的发尾，抬手招招：“过来。”
林望书停顿半晌，还是听话过去。
他取下她头顶的毛巾，抬手替她轻轻擦拭着：“怎么不吹干再下来？”
“小莲说有客人来了，好像是找我。”
她还以为是寻雅。
“那也吹干再下来，会感冒。“
他语气温柔，似乎真担心她会感冒。
林望书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
可能是发现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也可能是觉得，他们之间的亲昵让他觉得自己行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因为担心她，所以特地从医院逃出来，想带她走。
结果发现人家根本就是自愿的。
不光是自愿，而且还挺恩爱。
徐景阳站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林望书，看到你没事那我就放心，医院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去了。“
林望书关心问了一句：“伤恢复怎么样？“
“挺好。”
“那就好。”
徐景阳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和她说些什么：“我……”
江丛羡看眼旁边的蒋苑，轻声打断：“还不送送客人。”
蒋苑听话走到徐景阳身旁：“徐先生，请吧。”
要说的话被强行堵了去，徐景阳又看一眼林望书，然后才转身离开。
一时之间，客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江丛羡继续给她擦拭湿发：“他喜欢你。”
林望书微愣：“什么？”
“看不出来？”
林望书沉默。
也不能说完全看不出来，他那点心思，在太明显了。
只不过林望书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只能尽可能的和他划分距离。
“还是太年轻，半点打击都承受不起。”水滴顺着挂耳的长发滴耳朵里，江丛羡细致轻柔替她擦干，离开时，指腹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不过这次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来烦你。”
他最善于拿捏人心。
也知道怎么做，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满心热爱。
他很坏不是吗。
但做一个坏人远比做好人来的自在。
毕竟从一开始就惹人厌恶，总比得他人疼爱，再遗弃掉，要好上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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