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一百七十二章_望尽十三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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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温朝雨晃着手里的酒囊,在望川殿外站了小半个时辰。

  苍郡湿冷,每年年尾的雪都下得急,亭台楼阁积着厚雪,四处一片银装素裹,唯有那些红枫不染白霜,像是被人精心照顾过。

  外头的街市热闹非凡,年味儿浓,紫薇教却还是一如往常,连几个红灯笼都没挂,教徒们该巡逻的巡逻,该轮值的轮值,这地方唯一的一点酒气,来自于今日才归的温朝雨。

  “教主还是不让人过年,”薛谈将两手都揣在袖子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小声地说,“我猜云华宫的年夜饭一定很丰盛,听那位白灵姑娘说,他们每年除夕和初一都可以尽情喝酒玩乐,发双倍的月俸,弟子们轮流回家探亲,年纪小的还会给压岁钱。”

  温朝雨灌了一口酒,闻言嗤笑一声:“那谁让你非要跟我走呢,肠子都悔青了罢?”

  薛谈说:“实不相瞒,有一点。”

  “那你最好现在就为我祈福,”温朝雨说,“待会儿教主要是不杀我,你就有压岁钱了,我请你喝酒。”

  薛谈说:“您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别说喝酒,让我喝尿都行。”

  温朝雨翻了个白眼,觉得嘴里的酒味儿一瞬就不那么香了,她正要骂薛谈两句,望川殿大门恰好被人推开,秦筝从里头走出来,瞧着温朝雨不咸不淡道:“教主要见你。”

  温朝雨“哦”了一声,把手里的酒囊往薛谈怀里一塞,提着裙摆入了廊下。她与秦筝擦肩而过,没走两步又退了回去,问道:“老相识了,教主今日心情怎么样,透个信儿?”

  秦筝瞧着她,笑得别有深意:“见了你,便是心情不好也得好了。”

  温朝雨说:“那我就放心了,”她打量秦筝两眼,操着手道,“不过我看你心情不大好,我还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当然,”秦筝和颜悦色道,“在魏城没能杀得了你,我可一直魂牵梦萦地想着你呢,就盼着你能死在云华宫,谁知道满江雪这么没本事,她连你都不敢动。”

  “那都是托了咱家教主的福,”温朝雨说,“你早就知道叶芝兰是小七对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教主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到今天都还瞒着我,你还跟我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呢?往年总眼红我是大护法,如今你也是了,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互相照应,你看成不成?”

  秦筝微嗤:“大护法是你不要的,我不过是捡漏罢了,你永远是教主的至爱,我哪敢高攀。”

  温朝雨听她此言,这才是真的放了点心,她轻笑一声,在秦筝肩上拍了两下,指着薛谈说:“不准动他,也别使唤他,就让他在这儿待着,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少,明白?”

  秦筝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薛谈一眼,当即拂袖而去。

  薛谈立马面露喜意道:“护法!她肯这么忍气吞声,看来教主一定会放过您了!”

  温朝雨却是和他唱反调:“说不定是看我快死了,所以懒得与我计较,”她说着,将脸上的笑意都收敛起来,边推门边道,“等着罢,记得给我祈福啊。”

  她一脚踏进去,门还没来得及关,那里头的红衣人影已将视线投了过来,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又亲切和善的模样。

  温朝雨眼皮一跳,顺手关了门,杵在那地方站得端端正正,没敢贸然上前。

  殿中今日没点香,也不见那汤池里有什么美人,南宫悯斜倚在矮榻上,手里握着一封信笺,瞧着温朝雨道:“稀客。”

  温朝雨讪笑两声,见南宫悯示意她坐,便也挪着步子在桌边坐下了。

  “不在云华宫过年跑回来做什么?”南宫悯语气温和,说道,“还以为你这一去,就不肯再回来了。”

  “大雁南飞都知道归巢,何况是人?”温朝雨说,“有家就得归,再说了,我是被满江雪绑架的,否则谁愿意去什么云华宫?”

  “云华宫可以吃酒玩乐,回家探亲,既有双倍月俸,还有压岁钱,”南宫悯悠然道,“是个好地方。”

  “我在哪儿都能吃酒玩乐,也没什么亲可探,”温朝雨见招拆招,从善如流道,“至于月俸和压岁钱,教主要是肯给,那我也不嫌多。”

  南宫悯哼笑,站起了身,将那信笺摔在了温朝雨手边:“圣剑仍旧下落不明,你又将小七是谁说了出来,教主我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可不小。”

  那信笺是尹秋送来的,温朝雨看了两眼,道:“我说的陆怀薇,可没说叶芝兰。”

  “所以么,我在几年前就留了这一手,正是为了防着你,”南宫悯负手而立,周身气势逐渐有了些压迫感,“不管你说了谁,性质都一样,你已经成了叛徒,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么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惩治你好呢?”

  这话不好回。

  早在两人见面之前,温朝雨就已将云华宫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秦筝,秦筝也已经转告给了南宫悯,纵然叶芝兰是自己沉不住气暴露了自己,不关温朝雨的事,但她死了也就死了,南宫悯不会将她放在心上,她现在除了恼怒于圣剑仍未到手,便是要给温朝雨论罪。

  “你直说罢,”温朝雨想了半晌也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个问题,只得破罐子破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任你处置。”

  南宫悯打量她片刻,却是没给出答复,而是问道:“圣剑在何处?”

  温朝雨摇头:“不知道,我们把观星台翻了个底朝天,连圣剑的影子都没找着,叶芝兰说她没动,是被别人移走了。”

  南宫悯少见地沉默下来。

  “你知道是谁拿走了圣剑,”温朝雨见她不语,便主动问道,“那你干什么绕这么大一圈和叶芝兰联手?你直接找那人要不行么?是你打不过他,还是你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谁?”

  南宫悯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她笑了笑,又道,“叶芝兰若想与我联手,不说点真话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手上没有证据,问他要他就会给么?其实我本也没指望叶芝兰能将圣剑拿给我,我之所以愿意等这么多年,还任由她拖着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就要和她一起兴风作浪找点乐子罢了,既然现在她已经死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游戏人间了,圣剑是我的,就该拿回来。”

  温朝雨无语凝噎。

  她是知道自己拿不回圣剑,所以干脆和叶芝兰狼狈为奸,干了那么多坏事全是为了消遣。其实叶芝兰是死是活对她根本没什么影响,因为她的境况至始至终都没变过,哪怕外头再是闹得地覆天翻,她也能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那你要怎么拿?”温朝雨说,“叶芝兰虽然自私自利,但她好歹的确有那个能力替你取回圣剑,但现在她死了,还有谁能帮你?”

  “求人不如求己,”南宫悯在温朝雨对面落了座,斟了杯茶,“不过我这人从不心急,我永远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圣剑在谁手里都行,左右坏不了,我可以暂时让那人替我保管着,先去对付另外一个人。”

  温朝雨说:“谁?”

  “梦无归,”南宫悯品了口茶,看着温朝雨道,“她的出现,对我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一个知晓所有真相的人,就不该活着。她能隐忍多年而不发,可见这人心性坚韧,不惧苦难。世间人最怕的是什么?不是那些武艺高强的高手,而是为了报仇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你看满江雪不就在叶芝兰身上吃了大亏?她和尹秋中了多少次暗箭?有这前车之鉴,那我就必不能让梦无归成为下一个叶芝兰,也绝不会给她暗算我的机会。”

  温朝雨没想到她竟然这时候想起了对付梦无归,不由疑惑道:“你此时找她麻烦做什么?她也知道那人是谁,你们俩大可合作,先将那人除去,她报她的仇,你拿你的剑,各取所需。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时,你再趁机对梦无归下手岂不更好?”

  南宫悯听地发笑:“你只窥见其一,却不见其二。我若与她合作将那人除掉,那么梦无归就少了个仇敌,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我又何必为她做嫁衣?且眼下的情况是,那人杀了叶芝兰,铲除了一个可能暴露他的隐患,那他势必会接着对付我与梦无归,可我们两人对比起来,自然是梦无归更好欺负一些,所以他肯定会先对付梦无归,再来对付我,那我何不顺势而为,也跟着踩梦无归一脚?”

  只要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梦无归一旦落败,那么局势就又稳了下来,她所要面对的境况依旧不变。但倘若那人先死了,南宫悯能不能拿到圣剑没人可以保证,梦无归也不一定就愿意与她合作,就算梦无归愿意,万一她出尔反尔,先把那人杀了,再设计将圣剑拿走,届时南宫悯才是亏大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将梦无归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人除掉,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温朝雨对她的手段与谋略早就习以为常,当下也不觉得见怪,问道:“你能想到这些,他们也能,若是他们两人联起手来对付你呢?”

  南宫悯说:“不可能,他们若要联手,就不会有魏城那档子事了。你还没看出来?梦无归根本不会和任何一个人合作,她即便需要盟友,也只会找上满江雪,但满江雪没有帮她,说明她的真实目的一定是满江雪无法接受的,所以我猜,梦无归应该还想对付云华宫,她定然也想重建如意门,这么大的野心,满江雪哪会应了她?”

  说完这话,南宫悯又抬眼看向温朝雨,若有所思道:“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觉得奇怪,纵然满江雪不肯帮她,但她完全可以将那人是谁告诉满江雪,只要满江雪知道是谁杀了沈曼冬,那人就必死无疑。可梦无归没有说,她是在顾虑什么?”

  温朝雨快要听得打瞌睡,闻言略显没趣道:“我哪晓得?我都没正面见过梦无归。”

  南宫悯沉思片刻,倏而问道:“魏城那一晚,你说梦无归的徒弟也在场?”

  温朝雨“嗯”了一声:“名字叫阿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箭术却十分了得。就是当年在总坛射我一箭那个,她彼时和梦无归一起现身的,你不记得了?”

  “有那么点印象,”南宫悯顿了顿,忽然眸光一亮,“啊,我想到了。”

  温朝雨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了?”

  南宫悯笑了起来:“早先没想到这一层,当初我只以为她派阿芙过去是为了将引出来的人都杀掉,如今想来,她其实是想让阿芙保护尹秋。这就对了,她是因着尹秋才没有将那人是谁说出来,因为她护不住尹秋的安危,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很在乎尹秋,她和尹秋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梦无归可能不只是如意门旧人那么简单,她还有可能和尹秋一样,也是沈家后人。”

  温朝雨虽然在云华宫待了一阵子,但她并不知道梦无归到底是谁,闻言不由意外道:“沈家总共两个后人,沈曼冬已经死了,照你这么说,梦无归是……沈曼真?”

  “现在看来就是了,”南宫悯说,“你在云华宫时,想必还曾见过她。”

  温朝雨不止见过,她每每与沈曼冬回如意门做客时,还和当时年纪尚小的梦无归玩耍过。温朝雨诧异道:“我以为她早就死了。”

  “所以说,温护法,你怎么又误了我的事?”南宫悯说,“我把你从魏城接回来后,你可没提过阿芙去竹林是为了保护尹秋。”

  温朝雨一愣,有些生硬地道:“我忘了。”

  这话是真的,她真忘了。

  “忘得好,”南宫悯说,“若非你忘了,我早就该猜到梦无归是谁。你看看,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我添乱。”

  温朝雨清清嗓子:“你现在猜到也不算晚……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梦无归?”

  南宫悯说:“不告诉你,哪有将如此重要的计划告诉一个叛徒的道理?”

  不说拉倒!温朝雨说:“行罢,反正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那么现在就该说说你了,”南宫悯眼波流转,将温朝雨端详了一阵,“你想怎么死?我都可以满足你。”

  温朝雨思索了一下,很认真地说:“可以先把我打晕,再给我心口来一刀,这种死法没有痛苦,我比较能接受。”

  南宫悯看着她。

  温朝雨又说:“你不同意?那给我一杯毒酒也行,我喝完后自己把自己打晕,睡着睡着就死了,也不错。”

  南宫悯忽然叹了口气,站起了身:“你就不求求我?真这么想死?”

  温朝雨说:“如果你愿意放过我,求你也不是不可以。”

  外头还在落雪,南宫悯开了窗,伸手接住了两片雪花,她静默片刻,回眸望着温朝雨,说:“知道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你么?”

  发觉她神色有些难得的正经,温朝雨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不该回来的,”南宫悯说,“这次和以往不同,教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便是想包庇你也不行了,以前由着你胡来是为了叫那三个护法心生嫉妒,更加替我卖命,但此番你成了教中人尽皆知的叛徒,我不论如何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堂而皇之地护着你了。”

  温朝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护着我?”

  南宫悯笑了起来,说:“不告诉你。”

  温朝雨观察着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种念头,然后她眼神古怪道:“教主,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宫悯彻底笑出了声:“怎么,你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

  “你也喜欢女人,”温朝雨说,“我只能往这方面猜了。”

  南宫悯还在笑:“放心,我对你没那种意思,也下不去手。”

  温朝雨说:“那你到底为什么……”

  “千金难买我乐意,”南宫悯说,“你走罢。”

  走?温朝雨错愕:“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南宫悯说,“去见你想见的人。”

  温朝雨始料未及:“你要放我走?”

  “嗯,”南宫悯说,“我留不住你了,我留不住任何人。”

  温朝雨顿时感到迷茫,她靠去椅背,眉头深锁道:“可除了紫薇教,我还能去哪儿……?”

  “天大地大,自有你的容身处,”南宫悯说,“你我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分道扬镳。”

  温朝雨沉闷不语。

  “云华宫你不想对付,梦无归是沈曼冬的妹妹,你应该也对她下不了杀手,”南宫悯说,“既然如此,你留在教中便没有任何用处,我这里不养闲人,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赖着我了。”

  “可你方才不还说护不住我了么?”温朝雨匪夷所思,“现在又突然要放我走,那教徒们那边你怎么交代?”

  南宫悯说:“我是教主,我用得着跟谁交代?”

  温朝雨说:“那我要是不走呢?”

  “你若不走,我就必须得处罚你,那才真是要给教徒们一个交代,”南宫悯说,“你果真这么想死?”

  温朝雨一瞬变得心情复杂起来。

  她在紫薇教待不下去了,云华宫也不是她能投身的地方,南宫悯说得不对,天大地大,其实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你这些年在教中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亏待了你。”南宫悯说着,合拢双掌拍了拍,内殿的侍女即刻抱来了一个锦盒,搁在了桌上。

  温朝雨打开一看,里头是黄澄澄的金子。

  “财生财,你下半辈子不用愁了,”南宫悯望着窗外的雪景,轻声说,“从今以后,你与紫薇教再无半点瓜葛,你自由了。”

  温朝雨愣在那里,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很快,推门声响起,余光里的红影渐渐远去,温朝雨脑子里一片空白,尔后猛地站起了身,大步奔出殿外,冲着南宫悯的背影喊道:“等等……我还欠你一条命!”

  人已经走远了。

  巡逻的教徒路过此处,再也没有回来,望川殿里的侍女们熄了灯,将桌上的锦盒交给了薛谈,之后也都相继离去。夜雪纷飞中,温朝雨立在廊下,宛如一座雕塑。

  “护法,这……”薛谈不明所以,问询道,“教主跟您说了什么?”

  温朝雨怔了半晌,苦笑一声,看着薛谈说:“她把我扫地出门了。”

  “……扫地出门还给这么多金子?”薛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喜该忧,“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温朝雨扶着廊柱,一只手捂着脸,说:“不知道。”

  薛谈兴奋道:“要不咱们这就回云华宫罢?季姑娘还在等着您呢!您走的时候可是跟她约好了,要回去看她的。只要路上别耽搁,说不定还能赶上她的少掌门登位大礼!这么大的事,季姑娘一定很希望看到您能在场!”

  温朝雨觉得胸口钻心的疼,她坐在阶上,两只手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薛谈还在絮叨:“这么多金子,得先存到钱庄去,再给季姑娘买份礼,买什么好呢……她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东西?”

  温朝雨没理他。

  薛谈看了看她,说:“护法,您怎么了?”

  温朝雨还是没反应。

  “您可是第一个被教主亲自赦免脱离紫薇教的人,”薛谈说,“属下也跟着您沾了光,这可是好事啊!您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温朝雨埋着头,许久都未能开口言语,过了好一阵,她才忽然站了起来,说:“你觉得,圣剑有可能在谁手里?”

  薛谈挠了挠头:“这谁能猜到?不过属下认为……谁杀了叶芝兰,圣剑应该就在谁手里,可我们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温朝雨跳下了台阶,深邃的眉眼似乎有濡湿的痕迹,她叹了口气,沉声说:“那就把这个人揪出来,再找到圣剑,把它还给南宫悯。”

  薛谈愣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护法,既然教主已经对您这般开恩,属下觉得,您还是别掺和这些事了,有这些金子,咱们可以在上元城里置套宅子,您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到云华宫么?那就住自己买的宅子,这样季姑娘当了掌门后也不愁难以与您相见。那些复杂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你以为身在江湖真是说走就能走的?”温朝雨攥紧了拳头,回首看了一眼望川殿,“这是我最后能帮南宫悯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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