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_非典型离婚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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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三三言情小说]

  陆昀章走后没多久,陈艾卿从外面回来,看见文仕棠蜷缩在沙发上,羊毛毯盖在他单薄的身上,眉头痛苦地皱起,他大吃一惊,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却只敢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怎么了?又头疼?”

  文仕棠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方才说出一声完整的话:“去,去把他们研制的新药拿过来。”

  陈艾卿心揪成一团,却不曾动作;“那个药之前实验中出现了明显的副作用,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还不好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文仕棠的手指深深陷进沙发,声音虚弱:“拿来。总比我现在这个样子强。”

  陈艾卿走到内间休息室,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银色盒子,又走回来打开,里面装着五只银色的针剂,他取出其中一支,注射进文仕棠淡青色的血管,拔出后担忧地询问:“怎么样?”

  过了大约十分钟,文仕棠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陈艾卿松了口气,将他扶起来喂了一口水,仍是愁容满面:“这要折腾你到什么时候?”

  文仕棠拍拍他的手:“没关系。”

  虽然知道这是这人一贯要维持稳中而不至于让周围人一起陷入恐慌情绪,陈艾卿还是窝火,文仕棠恢复了些,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不用担心,就算公司换了董事长,以你的能力还是能稳坐大秘的宝座的。”

  陈艾卿将水杯从他手里抽走,十分没好气:“你盼你自己点好吧。”

  这时电话响起,文仕棠接起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唐继唯似乎用了什么变声器材,声音分外扭曲:“仕棠?怎么样?尝到我的杰作的好处了吗?”

  文仕棠淡淡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唐继唯低声笑了一下:“不用白费力气了,就凭你团队里的那些人,根本研制不出能够对抗P1HK17的办法,所以,你准备好和我合作了吗?还是,你准备好英年早逝了?仕棠,学长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文仕棠的语气仍旧冷硬:“你相信你的作品,我相信我的团队,输赢未定,你最好不要夸口,免得日后尴尬。”

  “看来你还是嘴硬啊,这么多年了,依旧和当初一样。”

  “好,我等着你来求我的一天。”

  挂断后的电话被文仕棠随意地扔到一边,他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坐到了办公桌前。

  第二天严珑没有回来上班,第三天还是没有,直到第二周周一,严珑方才出现在办公室,低着头,时不时怯生生看一眼文仕棠,文仕棠专注盯着电脑屏幕,把他晾在那里,严珑不敢走,也不敢上前,就站在那里,让文仕棠晾了十分钟之后,才见那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好像才发现有这么个人站在这里一样。

  “来了?”

  “嗯。”

  “我只收到了你第一天的请假,后面那几天怎么说?”

  严珑眨眨眼,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却被文仕棠一句“不许哭”,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抿抿嘴唇,小声道:“文董对不起,我,你想怎么骂我都行,就是别……”

  你别不要我了。

  文仕棠叹一口气,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你从前没有上过班,但是既然进了这里,就要按规矩来,虽然还不至于辞退,这几天的工资扣掉,去工作吧。”

  “真的?”严珑惊讶地抬眼。

  “怎么?你不想干了?”

  “没有没有。”严珑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好,去吧。”文仕棠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工作上。

  “谢谢文董。”

  他鞠了个躬,一步一步退出去,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站住,望向文仕棠:“文董,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问你什么?”

  “我的身份,我的,过去……”

  文仕棠反问他:“你想说吗?”

  “我……”

  文仕棠打断他的话:“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也说不出口的事,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我更关注你现在和未来能够创造什么价值。”

  他静静地看着严珑,沉声道:“人人皆有过去,人人皆有未来。”

  每个人都有伤疤,自己知道苦楚,又何必去揭别人的伤口。

  文仕棠坐在那里,在严珑眼里,这人就像是一个没有弱点,永不倒塌的山峰,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有着鲜有人知的柔软的一面,恍若神明一般。

  他几乎要真的哭出来,哽咽着嗓子问:“您真的相信我还有价值,还会有未来吗?”

  文仕棠指指他:“我相信,但是只有我相信没有用,要看你自己相不相信,以及怎么去做。”

  “年底了,别让你艾卿哥哥每天哭着工作了。”

  严珑破涕为笑:“我明白了。”

  他出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没过几天是晟璟的股东大会,要通过分红方案批准预算等等一大堆繁杂的事情,文仕棠作为董事长出席,一进会议室,就见到了一个万万不想看到的人。

  陆昀章一身西装革履,百无聊赖地坐在股东席上,一见到他,竟然还微笑起,努力做出一副好人的样子。

  是了,结婚的时候他转给了陆昀章百分之二的公司股份,陆昀章则转让给他相同份额的牧唐股份,离婚的时候陆昀章死活不同意转回去,很难让人不认为他等的就是今天。

  在座的股东,尤其是控股比例较高的股东,知道陆昀章身份的,都在心里犯嘀咕:股东大会,这位董事长的前夫来凑什么热闹?听说这俩人离婚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一会儿会不会打起来?要不要提前叫保安?

  他们在商场多年,人人都听说过那么一两件夫妻二人在股东大会上互相殴打导致会议进行不下去的故事。

  文仕棠只是几不可查地皱眉,然后彻底地把这人忽视,毕竟只是百分之二的股份,累死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出乎意料的是会议过程中陆昀章一直没有作妖,相反表现出来超乎寻常的耐心,还积极地对以文仕棠为代表的董事会的各项决定表示了坚决的支持,唯独有一点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这位恒都的总裁,牧唐的最大股东,文董的前夫,全程眼都不眨一瞬不瞬地盯着文仕棠,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然而除此之外没有生出其它是非,他们也就放下心来,董事长被多看两眼就看吧,只能辛苦董事长了。

  股东会开到一半,文仕棠突然顿住,随即快速用手帕捂住鼻子低下头,示意陈艾卿不用跟来,快步走了出去。

  他迈着长腿快步来到卫生间,鼻血已经浸透了手帕,血混合着水龙头里的水在手池里魂成一滩血色,鲜血持续不断地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止住。

  他最近一直靠早起注射研究团队的新药来维持身体,然而陈艾卿之前说的副作用在第一天就见效了,他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只能进食流质食物,时不时的还会像现在一样流鼻血。

  文仕棠扯出抽纸盒子里的纸巾擦干净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第一次生出了一个念头:我会死吗?

  他对不起他爸妈还有大哥,恐惧和愧疚折磨着他的心脏,回想自己这一生中,幼年和少年时期,享受了最优渥的物质,和家人无微不至的关心,成年之后创业,支撑着晟璟到今天,已经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的成就。

  他爱过一个人,所有的甜蜜哀愁和心碎,他都在那个人身上尝遍了,虽然最后结局并不好,但是他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他耗尽心血求而不得的东西,人生如此,不能悔棋。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陆昀章走了进来,二人通过镜子对视,陆昀章面色不虞,仔仔细细地看着文仕棠:“你怎么了?”

  文仕棠不答,陆昀章眉头紧锁:“你最近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其实前几次见面他就发现了,文仕棠越发清瘦憔悴,他刚开始只以为是这人又为了工作透支休息,今天见时,文仕棠简直在几天内瘦了一圈,还在股东会上突发这样的状况,让他不得不多想。

  文仕棠却没打算理他,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绕过他就要走,陆昀章悍然握住他的胳膊,怒道:“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文仕棠用力想要挣脱,然而他最近体力也下降很多,哪里抵得过陆昀章,只冷声道:“不用你管,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保安把你丢出去。”

  陆昀章咬牙:“好啊,股东大会让保安丢股东,我看是你想上新闻头条了。”

  想想文仕棠的脾性,他放软语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好不好?”

  文仕棠闭了闭眼,决定不跟他计较:“最近工作忙,火气旺而已,你先放开我,我还要开会。”

  明知这人说的大概率不是实话,然而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只得放手,和文仕棠一起走了出去。

  晚上六点钟,公司里的人陆续走光,电话响起,陆昀章的声音清晰传来:“仕棠,我在你公司楼下,约了几个专家,带你去做一个检查。”

  文仕棠直接挂断了电话,不多时,陆昀章出现在他办公室,开门见山:“不过就是一个检查而已,你抗拒什么?”

  这个人越是这个反应,他越是害怕,害怕文仕棠不仅仅因为对他的抗拒,而是真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眼前文仕棠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身体没问题,我不去。”

  陆昀章毫无办法,只得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听话去做检查,只要你身体没有问题,我之后的一个月都不会再来烦你,好不好?”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文仕棠霍然起身,狠声道:“我们已经……”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陆昀章吼道。

  他犹如困兽般在办公桌前走来走去:“我那个时候只是,只是太气了……”

  “我生气你为什么可以那么不在乎我,文仕棠,”陆昀章眼眶甚至微微发红,“你那时候问我这些年来把你当做什么?那你呢?你把我当做什么了?你但凡心里有一点装着我,就不会这么狠心地离开,说断就断,现在像是没见过我这个人一样。”

  “你给我滚出去!”文仕棠随手扔了一个笔筒过去,一边大声道。

  陆昀章侧身躲过,愤怒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指着自己大声逼问文仕棠:“你说我把你当做摆件,那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炮友吗?!!”

  文仕棠胸口起伏几下,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脸色倏然变白,眼前却是一黑,在陆昀章尚不及收回的,混合着愤怒和震惊的眼神中直直向前倒了下去。

  陆昀章上前一步将人接住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道:“仕棠?仕棠你怎了?”

  “我带你去医院。”

  他将文仕棠打横抱起,连电梯都等不及,走楼梯下了楼,等在下面的司机小周见状也不敢多问一句,连忙打开车门,陆昀章小心翼翼地将人安放进后车坐,自己跟着进去,脱下外套将文仕棠裹住抱在怀里,急道:“快开车。”

  “好的。”

  小周发动车子向医院而去。

  陆昀章怀里的文仕棠脸色惨白,额头不断有汗水身处,陆昀章的心像是被人抓住,刻骨般疼痛而空悬着,他不断摩挲着文仕棠的侧脸,口中持续道:“仕棠?仕棠?我们就快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

  “陆昀章……”

  文仕棠睁开眼,湛黑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脆弱迷茫,陆昀章却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或者说,是透过自己,在看记忆中的某一个人,文仕棠没有血色的的嘴唇一张一合,虚弱不堪,却还是尽量清晰地问他:“陆昀章,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你为什么没有来?”

  “什,什么生日宴?仕棠你在说什么?”

  陆昀章脑子一片乱麻,根本不知道文仕棠说的是什么生日宴,文仕棠却被他这句话唤回了现实,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随即闭了闭眼,痛苦撕扯着他的神经,半晌,陆昀章听见他极其轻微地说:“陆昀章,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你放过我吧。”

  “我不要你给我什么,仕棠,我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离开我。”

  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文仕棠的额头,不停道:“我错了,仕棠,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小周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将二人送到了医院,陆昀章将人抱了进去,医生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外伤,做了一些检查之后也完全找不到头绪,只能暂时断定是严重的偏头痛,暂时安排了病房吸氧,等之后再做进一步的脑部检查。

  病房里,陆昀章守着文仕棠,看着那人病弱苍白的侧脸,心像是被人狠狠碾过一般。

  半个小时之后,文仕棠醒了过来,头痛渐渐消退,他摘掉吸氧的面罩,陆昀章立刻道:“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必。”文仕棠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只是偏头痛而已,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陆昀章眼神暗了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多年了。”

  从他和陆昀章结婚开始,就一直被这个毛病困扰着,到现在,他自己都会分不清是唐继唯的病毒在他体内作祟,还是单纯犯了病。

  他从来不知道文仕棠有偏头痛的毛病,他想对这个人好,却总是让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受伤吃苦。

  陆昀章悔不当初。

  文仕棠淡淡道:“你先回去吧,帮我通知陈秘书来就好。”

  “我,”陆昀章柔声道:“就让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么,我什么都不做,你要是心烦,就当我不存在,好么?”

  “可是我一看到你就头疼,”文仕棠抬起眼来盯着他,“我半点都不想再见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没有任何语气和情绪,陆昀章拼了命想从他的话里寻找出一点生气,怨愤的痕迹,但是没有,从眼前人口中说出的,半点不是气话,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他心如刀绞。

  “好,好,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叫陈秘书过来。”

  他轻轻关上门,叫了个护士替自己看顾文仕棠,拨通了陈艾卿的电话,然后走到外面去抽烟。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陈艾卿到了医院,一见陆昀章,他不由分说揪着他的领子就是一拳过去,目眦欲裂:“你把他怎么了?陆昀章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他为你付出了什么?你就算不喜欢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陆昀章失魂落魄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配知道!”陈艾卿大声道:“你跟那个不三不四的余焉搅在一起就算了,还纵容他拿着录音来羞辱他,你很得意是吗?”

  “什,什么录音?”

  陆昀章像是从这一团乱麻中终于抓到了一根线头,他反手揪住陈艾卿的衣领:“你说的是什么录音?”

  陈艾卿将他狠狠甩到墙上:“你最好去问你那个小宠物,还有,你不准再见他,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转身走了。

  陆昀章站在原地不知多久,终于上了车,给余焉打了一个电话,声音阴冷:“你现在住在哪里?”

  “陆,陆总?”

  自从上次被调到销售部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陆昀章,突然接到电话,又惊又喜:“这么晚了,您要过来吗?”

  陆昀章冰冷重复:“给我你的地址。”

  余焉喜不自胜,报上了自己的地址,小周把车到余焉所在的小区,陆昀章阴寒着一张脸上了电梯,余焉早已经等在门外,一见到他连忙迎了上来:“陆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我这里来?”

  陆昀章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走到门前,余焉自以为会意地开了门,陆昀章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余焉这时才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但还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总,您是?”

  陆昀章直直地看着他,目光冷如寒冰:“录音呢?”

  余焉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什,什么录音?”

  对面的人却丝毫不理他的狡辩,那眼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你拿去给文仕棠听的录音。”

  “陆总,”余焉勉强笑了一下,“您说的什么,我不清楚。”

  “怎么。”

  陆昀章笑了一下,却丝毫不见往日里的不羁和潇洒,反而带着让人发毛的邪气:“是什么样的东西,文仕棠听得我听不得。”

  “你是想要等到你爸的公司倒闭了再交给我,还是想等到我把你弄死之后再交给我啊?”

  他一字一字,牙关紧咬,充满威胁。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你后果自负,前提是你要掂量掂量,这个代价,你是不是付的起。”

  “我……”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一。”

  陆昀章猛地站起来,高大身形睥睨着余焉,一点一点向对方迫近,余焉终于扛不住这样的威压,抖着手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在,在这里,第一个文件就是。”

  陆昀章将他手机里的文件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之后就像眼前没有这个人一样带上耳机走到窗边。

  那个音频并不长,陆昀章却循环往复听了将近十遍才摘下耳机,之后看向余焉的眼睛几乎要生食其肉一般:“你带着这个录音,去找他了?”

  “我没……”

  “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但是你会死得更难看,你确定要挣扎吗?”

  余焉咽了一口唾沫,终于道:“我只是说,这个录音是您让我交给他的,让,让他离您远一点……”

  “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昀章一觉踢翻茶几,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他眼眶赤红,单手掐着余焉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我和文仕棠无论怎样,他是我陆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是我陆昀章的妻子,那是上了我陆家宗谱,百年之后要和我埋在一起的,就算离婚,我也不会允许别人碰他一下,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到他面前去搬弄是非。”

  余焉的脸涨的通红,拼死想要挣开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却徒劳无功,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陆昀章手里的时候,脖颈上的束缚瞬间一送,他跌落在满地的玻璃片中,然而他已经顾忌不到这样微小的疼痛,只如破风箱般拼命喘着气。

  陆昀章冷冷看着他:“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提醒过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想到你非但不听,还敢去碰我的人,既然你这么相死,我成全你。”

  皮鞋与地板接触的声音响起,那个人从这间屋子离开,门被狠狠关上,只留一片狼藉。

  陆昀章没有再让小周开车,而是给了他打车的钱,自己开车回去,城市的夜景伴着风声从他耳畔呼啸而过,早冬的寒风如刀子般划过他的脸颊,陆昀章却恍若不觉,自从刚才听过余焉手机中的录音之后,他心脏疼得几乎麻木,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人哽咽的、无可奈何的、如同自暴自弃般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哪怕隔了那么久,只借助短短几十秒的录音,陆昀章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有多难过。

  文仕棠喜欢他,喜欢他很久,这么久以来,自己几乎一直都在怨恨着这个人对自己的薄情心狠,却原来,心狠薄情的那个人是自己,文仕棠早就把一颗真心全盘奉上了,是他太过愚蠢,竟然平白无视了这么多年。

  车子在隧道穿过,方才车里文仕棠的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三十余年漫长的记忆中似乎某个遗落的碎片瞬间击中了他,陆昀章调转方向,车子在夜色中开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在一处宅院停下。

  这是他爷爷生前住的宅子,老爷子去世之后一直有人搭理,他也时不时会回来。

  这个时候他却顾不得其它,目标明确地进了老爷子生前的书房,在书架的最上面取下一册相簿,胡乱地翻开,在某一页时忽然顿住,目光凝在了那里。

  那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宴,他和所有参加的同辈亲友和世家子弟的合影,陆昀章一眼看到,年少的文仕棠站在第一排的最左侧,穿着合身剪裁的西装,可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背带都是歪的。

  那一年文仕棠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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