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1 章_趋向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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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1 章

  “小海。”

  海茵在船尾站了一阵,顾栩怕风大把他吹着凉,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头。顾栩想起身,海茵又跑了回来,给他拿回了帽子。

  顾栩看着他愣愣的样子,笑着揉揉他软软的黑发“我的顾海茵,以后你眼睛里住着的人一定也是个很好看的人吧。”

  海茵眨了眨眼,风把他的头发吹的扎眼睛了,顾栩抓抓自己的头发,好像也很长了,于是顾栩决定下船后先带他去理发,顺便把自己的头发也剪的短一点。

  恰逢花期,新泽西的夜晚非常美,人很少,街道很安静,如果有三两结伴而行的人,基本不是本地人,理完发穿上新衣服的海茵像个真人sd娃娃,夜晚把他的眼睛加深了颜色,顾栩牵着他走路总会引来女士夸张的呼声,他抓着顾栩的手很紧,顾栩只好打车去奇奥。

  大晚上,奇奥的大庄园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很远的草地边缘和小路旁留了些路灯。顾栩进去的时候意外的觉得自己像做贼,主人忘记锁门的那种。

  他的箱子还好好放在那里,屋里亮着灯倒让他心脏猛的跳了几下,可楼上楼下确实没有人。他摸了摸灯罩,特别烫,真怕是自己走的时候忘了关。

  他胡乱的把当时拿出来的书都往箱子里塞,莫名总觉得多了不少书,而且还有没见过的书名,他没想太多,只是书里一下子掉出了数张纸,他一惊,没注意又带动了旁边的木盘,有只铃铛滚了几滚,发出极特别的铃声。

  顾栩摇了摇铃铛,更奇怪了,直到他拿起地上散乱的纸张放在眼下凑近了看,久久不曾起波澜的心脏就像鼓槌突然猛击了鼓面,突然又重重的跳起来。

  他僵硬着,海茵木讷的拉他的袖子“顾羽。”

  掌心生了汗,顾栩生怕留了痕迹,他呼了口气,回神迅速把放进去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海茵皱了皱眉。顾栩低头边收拾边说“我们下次来拿吧,这些好像不是我的东西呢。”

  海茵点点头,站在一旁等顾栩。

  顾栩把东西都恢复原样,把铃铛也放回原位,叮叮想了几声引了海茵的目光,在回去的路上,顾栩一直在发呆,海茵出声问他,什么叫“行宁”,他才知道海茵原来也会中文的。

  他想海茵大概是在问那只铃铛。

  “那只铃铛,叫御守。是个护身符”

  “嗯..护身符..我也没有,就是类似会带给人幸运的东西吧。”

  海茵仍疑惑的看着他,顾栩想了想,费劲的解释道“有个国家,叫日本,那边寺庙里得到的像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叫这个名字。”

  海茵想到了顾栩给自己的巧克力,今天顾栩给他买了新衣服,把旧的扔掉了,他没有忘记要掏出来放进口袋里,幸好掏出来了。

  出租车摇摇晃晃的,顾栩抵着一团浆糊的脑袋企图跟上节奏,海茵白生生的小手,指甲缝里还有扒萝卜地的黑泥,感觉他扒拉了自己一下,捏着小拳,顾栩便把手伸给他。

  一块早已模糊泛色,连形状都奇奇怪怪的东西,被极其郑重的摆放到顾栩掌心,这块巧克力实在是太难看,太叫人无法下口了。而且顾栩看了半天才知道是块国产巧克力,他以为是海茵在哪捡来的。

  “小海,你是想吃巧克力吗。”

  海茵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眼神有些黯淡“顾羽,这是我的护身符。”

  顾栩本想笑一笑,但实在笑不出来,他刚才下意识想扔掉的,是海茵低着头看上去有些难过的样子阻止了他。

  “那天起我就幸运了,拿给你。”

  这大概是顾栩听过海茵说的最长的话,他曾经以为这个孩子是个哑巴,见他漂亮可怜,所以随手给过他一块巧克力,巧克力是公司同事结婚时送给他的伴手礼,他低血糖习惯性揣在口袋里。

  异国他乡,再遇到海茵不是因为机缘巧合,带他在身边更是自己有意为之,正因为如此,所以顾栩才觉得世界残忍而冷漠。

  然而在手心这块走过半个地球的巧克力面前,顾栩才明白,原来不仅是费城的冰雪可以被原谅,而是世事皆可被原谅的。

  等海茵再用他神奇的笔在白纸上画看不见的画时,顾栩也学着海茵,把巧克力放在另一只黄桃玻璃罐头里。他们蹲在长案边,看两只罐头。

  “小海,我如果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把它寄给我好不好。”

  海茵认真的看着他,摇摇头。他换了只有颜色的笔,不舍得在他画画的白纸上写字,而很没规矩的写在顾栩洁白的手背上。

  他写的字又慢又费力,死记硬背下来的一样,看上去还很丑,顾栩看的很煎熬。

  “这是什么字,采吗,你是在写蔡吗。”

  海茵写糊了个字,用手揉了,手背上被糊了一大块黑斑,然后在小心的在正确的字上画了个圈。

  “采煊。”

  海茵点点头,像是确认这两个的发音没有错,他看着字跟着念了一遍。“采煊。”

  顾栩温和的碰碰海茵的软发“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呢。”

  海茵没有回答,他望着他那宝贝玻璃罐头非常深情的样子让顾栩觉得又可怜又可爱。“给他的。”

  顾栩起身说“以后见到他你自己给他就可以了。”

  海茵失望的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又盯着顾栩的巧克力。顾羽给他买了很多很多很多巧克力,堆满了整整一个箱子,他画了一张纸都画不下,它们都是很好吃很好吃的巧克力,他一个也舍不得吃。

  那些被夹在书中的照片里,顾栩看见的第一张就是一只大兔子,他不是认出了那只兔子,而是抱着兔子的半截入镜的指尖,他想,啊,是江崇律。

  江崇律在瓦尔登湖的书签上写,一天是一年的缩影,今天是第三十七年。

  在朝花夕拾上写时间就是性命,请求顾栩不要谋财害命。

  他没来得及装订的活页上,竟还有浅散的读书笔记。

  他说不喜欢冯唐,说平凡的世界那么长,他三天就看完了。

  他说去了古都里的神宫,没有看到樱花,去了清水寺,没有遇到真一和千重子,但是看了落日,说他在门口的手水舍洗了手,没有纸,那里卖的铃铛很好听,给顾栩带一只。

  还写了什么顾栩没能看下去,他的记忆力太好,怕来不及忘记。

  那天顾栩带着海茵回来的时候,船也没敢坐了,他是真怕呀,万一那是江崇律,多不好。

  海茵的童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9岁,顾栩觉得自己至少还能抓住一点他的尾巴。他不希望海茵会有像自己一样的性格和世界观,诚然,冷清一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就..大抵还是太寂寞了。

  常常希望世界只有两个人,不一定非要是爱人。江崇律知道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但不知道的事情其实更多,每本书上的痕迹占不全顾栩半点人生,就像他曾在无数个江崇律不回家的深夜里看过很多很多电影,一看就是一夜。江崇律总会问自己想要什么,顾栩觉得无法宣之于口的答案一定是所有面貌的江崇律,一心一意满脑子只有自己的江崇律,但离开他又发现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很爱江崇律,从没有变少,即使心脏也曾经停止过跳动,那种热爱也没有停滞过一秒,他不会因为发生过任何事就轻易觉得对他减少了爱,哪怕说出口,他都不忍心。

  这是他的江崇律,他或许给不了这个人什么,但可以让江崇律有一个完完全全没有底线也没有条件全心全意爱着他的顾栩,他的顾栩一定是最好的,会好到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匹敌,

  人类这样孤独的物种,杰出代表江崇律,在今后的任意时刻里,只要想到自己,大概都不会觉得寂寞了。

  顾栩露出深深的笑意,他求不得,得不到的东西,他愿意全部留给江崇律,要他得偿所愿,什么都有。

  爱就是占有,也是剥夺,更是病态的执着。但如果有限的时间一定要被缩短,顾栩又觉得可以放手,毕竟连爱都挟持不了一个人的话,用身体挟持一个人,实在是太卑微了,人可以卑劣,但不能卑微。

  顾栩记得哈利波特的某一部里,有个女巫露娜,是个金发少女。依稀的印象里,她好像穿着个奇怪又不整洁的袍子,丢了一只鞋,她对波特说“你看,失去的东西,总会回来的,虽然它回来的方式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丢失的鞋子被挂在一个够不着的地方。

  顾栩没有丢东西,他挺抠门儿,大约是能得到的不多,他都保护的很好。但是江崇律一定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他丢了的东西,会比露娜的鞋子更够不着。

  可是生而为人嘛,这条不太长的路上,多的是事与愿违,所以总有些东西,与其期盼他回来了是不一样的,不如从失去的那一刻起就选择让他不会回来了,

  他还是那么的爱江崇律,以前会认为只要不是爱别人,不爱自己也没关系,现在方式变了些,只要不爱自己,爱谁都没关系,不然他就不愿意把江崇律留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活了。

  他想他是忘不掉江崇律的,有关于他的一切,和他一切有关的东西,他都忘不掉,没有很久很活了,也不需要再勉强自己了,既然忘不掉,那就记到死吧。

  宾州的天气颇为乖巧,所有顾栩不喜欢的季节都很短,只有冬天漫长。

  五月份的时候,天气还是非常凉,顾栩瞌睡不停,开始慢慢的醒不过来,只是每天的深夜,海茵几乎都能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也偷偷起来过几次,也担心的在门口守过几次。

  顾栩有时候回来遇到他,就轻轻的拍拍他的头,很疲惫的样子,海茵知道他不想自己等他,于是只能在门响的时候裹着被子躲在自己窗前等。

  他很怕顾栩回不来,也怕顾栩用不上自己的心脏,那样的话,顾栩就会死掉,许景行就不会帮他救采煊,他守着这样的秘密,每天看顾栩的眼睛里都是担心。

  顾栩失明的最长时间间隔了半天,剩下的半天他忘记了是怎么度过的,直到夜色深重漆黑天空上,确实是星星,他才轻轻的呼了口气,偷偷的潜入了海茵的房间,摸了摸他的玻璃罐头。

  现实待他还算得上宽厚吧,没有一下子就让他彻底失明,而是每一天看不见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直到某天顾栩拿手挡了挡刺目的太阳,再放下来时,从此眼中就只有黑夜了,连月亮也没有来。

  海茵费力的把他从地上收拾了起来,问他怎么了。顾栩开玩笑的说太阳晒的他不高心,以后不想看见太阳了。

  挺好的,要么还要一直担心什么时候突然就瞎了。

  顾栩安安分分的开始养生,养生方式就是指挥着海茵把他搀到椅子上去,听海茵拉催眠曲,好哄他睡觉。

  顾栩睡了一整天都没有醒来,10岁不到海茵只会背两个东西,一个是采煊二十一画的名字,二是许景行强迫他记住的十位数电话号码。

  许景行来的很快,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上次天很黑,深更半夜的时候,也是他把顾羽从外面抱回来的。

  这次他还带了同伴,海茵既安心又不安心,他盘坐在顾栩的床脚,饭都不愿意吃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弄到医院去?这样子可不是办法”

  许景行隔着门抽烟,对来人的问话只能皱眉。“他不肯去的。”

  “到时候就算有颗心脏,也是浪费,那孩子…”

  许景行烟灰掉了一截,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绵长的烟圈“把他砸昏了送去?”然后又低叹了一声,笑的非常苦涩“那他醒了也要把自己折腾死。”

  许慕扔了手中的听诊器,又折回去挨个检查了下床头柜的药物,期间绿眼睛的小孩一直看着他,倒让他觉得好笑。

  “你叫海茵”

  这孩子没理他,也许是脚冷,他把脚也藏到顾栩的被子里了。眼神黏在顾栩动也没动,许慕原以为他不准备出声,可他又吐字清晰道“我叫顾海茵。”

  许慕笑了笑,没说话,靠等待人道主义的捐赠,这辈子也排不上一颗适配的脏源,江合的身份敏感,江崇律又不沾黑,哪怕他再有钱,想救顾栩的心再急迫,也依旧无能为力。但地下流通市场不同,许景行跑遍了东南亚,就为了给顾栩找一颗心脏。

  许慕再次打量着顾栩,确实是个非常干净好看的男人,不过他不是为了这个男人来的,而是为了他弟弟。

  “哥,这次麻烦你了。”

  “让你肯开口来找我,顾先生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人了。”

  “我欠他。”

  许慕点点头“放心吧,你大哥那边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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