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_龙与骑士姬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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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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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宫的最深处,纳缇伍兹国曾经的国王居所。高大的柱子支撑起的天花板已经在大火中被毁去大半,漏下大片的星光。星光冷冷地照在无数个同样的寝宫中。只能与身边人并肩作战的骑士与侍从们看不到周围其他人。而已经完全浸入幻境的人,则连他们的队友都看不到了。

  棕发骑士低着头,望向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女使官。

  她在地上翻滚着,似乎在躲避着鞭打。但那种躲避是十分绝望的,似乎没有一处可以躲避,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女使官喉中发出受伤幼兽痛苦的“呜呜”声,看起来可怜极了。那件永远都维持着光鲜体面的白色衣袍上,已经沾满了尘土。那张总是一边装着弱小、一边偷擒一抹坏笑的脸上,此刻却是纯粹的痛苦与恐惧。

  不该这样的。

  莱芙从没有想过女使官居然会有这么狼狈的一面。好似牡蛎被撬开坚硬的壳,留下的粉嫩的肉,仅仅是最细的风刮过一粒最细的沙,都是钻心地疼痛。

  ……“肝肝,你在看什么?”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继续呼唤着她。

  莱芙愣了愣,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早就忘记了。若是算上了两个世界的所有时间,已经近三十年了吧。但是不知为何,男人的声音却已经是那么地清晰。清晰得好像她只要回过身,就会撞到那个带着汗水和厨房油烟气味的怀抱里。还有那总是很扎人的胡子茬,手臂上毛茸茸的汗毛,下巴上那道被家里的猫抓破的口子……她真的以为她已经忘记了的,在白心心面前,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在自己面前,她明明已经忘记了的。

  棕发骑士将手抬了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肝肝,快点上车。”

  即使已经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还是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好像这些话语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从她的心里发出来的一样。

  看到女使官痛苦的模样。莱芙曾经还疑惑过。火云雀的梦境既然那么难以走出,甚至让人放弃性命也要留在那个梦里,怎么会是一个噩梦呢?如果是一个噩梦,那么又怎么会有人愿意留在那个梦里不出来?

  她现在才知道,往往最大的渴望中都藏着巨大的绝望。也只有最大的绝望里,才能产生最大的渴望。

  以为自己不在乎的事,以为自己早就遗忘的事,那些毫无意义的梦,不管是向哪个方向用力都达不到的梦,不管是怎么拒绝也改变不了的现实。那么就忘记了吧,不要再继续在乎了吧——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却做不到,这就是人的脆弱之处。

  她不能被这样的幻境所诱惑。莱芙看看痛苦的女使官,又看看地上那两具抱在一起死亡的尸骸。要是她也被诱惑了,她就要和女使官一起死在这里了。

  ……“肝肝,你再不上车。警察叔叔就要给爸爸开罚单了,爸爸给你买小饼干的钱就要没有掉了。”

  莱芙正欲踏前一步,女使官的身影却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潮拥挤的校门。此刻正在放学时候,家长们和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将校门口挤着水泄不通。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的红领巾和校牌。眼前的情景是这么的真实,真实得好像她刚刚经历的一切——废宫,雀影,痛苦的女使官——才是一个梦,而她现在看到的才是现实一样。

  “爸爸!”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小姑娘很快就蹦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了奖状,接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白净面皮的女人转过头来,一脸温柔的笑意,将一只棕色的小熊递到莱芙手中。

  男人看着两张奖状,说:“第三十六届运动会,一年纪女子组,三项全能第一名。铅球,破了校记录——肝肝真是和爸爸小时候一样厉害。”

  男人接着问:“今天小肝肝要去哪里呢?”

  “今天可是小肝肝的生日,说好了要去游乐场。”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学着她的口气说,“爸爸忘记了吗?”

  白肝肝抱着小熊说:“要姐姐!”

  她侧过脸,对着后座的车窗。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脸,小小的四肢和五官。这是她七岁生日的那天。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却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个日子,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可是姐姐已经是高中生了,都住校了。”妈妈说,“不会回来了呀。”

  莱芙看到车窗中的女孩瘪起了嘴,圆溜溜的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水。她很久没有见到姐姐,现在实在是太想念了。

  “妈妈是在和肝肝开玩笑的。”男人似乎察觉了女儿的失望,立马接腔说,“肝肝的生日,姐姐当然已经请了假。而且还要给肝肝准备了小礼物呢。”

  莱芙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但是无论是动作还是说的话都不停使唤。她几乎要把牙齿压碎,眼睛瞪得出血,但也不过是将那一日发生的细节一处处地演绎一遍而已。或许是因为莱芙挣扎得太厉害了,她觉得自己渐渐地从小女孩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孤零零地飘荡在空中,看着一切如齿轮般地演进着。

  白心心的学校位于郊区,因而车子在转过了几道弯之后,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便渐渐地少了起来。

  就在莱芙努力地告诉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记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充满蛊惑力的声音:“您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既然上天给了您第二次机会,或许您可以做些什么让之后发生的事情更好吧?”那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掐着嗓子说出来的。

  “你这个骗子。”莱芙心里这么说着,目光落向了车前方,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她知道一切不幸的开始就在三个路口之后。

  透过车窗,白肝肝看到了路边的一个棉花糖摊子:“爸爸,爸爸,粉红色的棉花糖。肝肝想要。”

  “吃甜的不好。”女人说,“肝肝已经长了一颗蛀牙了,要是继续吃的话,牙齿又会痛了。”

  “肝肝的生日嘛。”男人却很快将车停下,利落地下车,跑去买了一个粉红色棉花糖。接着献宝一样地递给了车上的女儿,“听妈妈的话,只能吃小半个哦。”

  白肝肝很乖地点了点头,将棉花糖拿在手里舔着吃。

  可是莱芙分明记得,五岁的自己虽然藏了很多糖,但是绝对不敢在父母面前吃的。

  男人在上车之后不久,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响。他们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驱车过去,驶过了三个路口,发现有一辆卡车撞到了边上的房子。卡车的前部整个地凹陷了进去,司机凶多吉少。所幸当时的路上除了这辆卡车之外并没有别的车辆,车祸发生时行人也都在挺远的地方。此刻卡车边上已经围了一些人,正拿手机联系医院与警方。

  男人唏嘘了几声,看了看妻子:“真是可怜……”又将坐在后座上正抬起头来望上探看的小女儿的脑袋压了下去。有几分后怕地说:“若是刚刚没有停车买东西,或许会……”

  女人拍了拍他的手:“你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巧的。”

  接着便掉转车头,换了一条路向大女儿的学校驶去。

  穿着浅蓝色上衣、白色校服裙的的白心心早早地等在校门口。莱芙望着那张熟悉的,比起记忆里年轻了不少的面孔。此刻那张面孔鲜活而明媚,丝毫没有沾染上一点点阴霾。

  莱芙看着五岁的自己扑到了姐姐身上,然后被抱了起来,在白心心的脸上糊了一个沾着粉色糖丝的黏糊糊的吻。

  看到两个可爱的女儿,牵着手的夫妻相视一笑。刚刚就在车上,他们还半开玩笑地说起,当初结婚前还准备生下五个子女,只是两个小麻烦已经足够磨人。白肝肝则表示自己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才不是什么小麻烦,若是有弟弟妹妹,她会做一个好姐姐的。

  莱芙看着一家四口人欢欢喜喜地进了游乐园的门,接着那个奇怪的嗓音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您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因为他们,”莱芙攥紧了拳头,“早就已经死了呀。”

  “既然如此,那便如您所愿吧。”火云雀的嗓音带着些许恶意,它笑着说,“我本就是渴望的化身。您放弃了拯救他们的唯一的机会,看来您似乎是希望父母就此死去,我怎么能违背您的意志呢。”

  橙黄色的阳光映着走向游乐园中的一家四口,小小的女孩子拖着姐姐的手往旋转木马的位置走去,而夫妇俩牵着手慢慢地跟着后头……

  “咔嚓”一声。眼前的情景便如同一幅绘在玻璃上的逼真的画一样,用重物一击,便一片一片地碎掉了。

  时间倒转,莱芙眼前依旧只是车窗里倒映着的自己。小小的脸,小小的四肢和五官,手指揪着座椅上的皮革。那张幼稚的脸上倒映着预知了宿命而丝毫无法摆脱的痛苦。她眼睁睁地看着棉花糖摊从眼前过去,因为知道妈妈不会让她吃糖,于是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了父母的尖叫声,眼前一片如血海一般的红色,接着她便陷入了昏迷。

  ……

  她是被酒精那过于刺鼻的味道弄醒的,睁开眼睛看到一片令人眩晕的白色。她摸索着病床边的扶手想要坐起来,却发现下身一阵麻痹。

  白心心坐在她的床边,眼睛已经哭肿。见她要坐起来,阻止了她要去扯被子的手,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靠在白心心的肩膀上,白肝肝看到了她的病床边围了很多人。有周围的邻居,有爸爸妈妈的同事,还有很多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偶尔能见到的远房亲戚……他们在看她的时候,脸上都露出很奇怪的神情。某一次在路上遇到了一只被车轧死的狗,白肝肝牵着她绕路而走的时候,脸上露出的不忍一看的神情,和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一模一样。

  白肝肝后来才知道这种神情叫做可怜。

  小女孩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惊慌,只好拉着姐姐的衣服,问:“爸爸妈妈呢?为什么那么多人?”她听到白心心说,“肝肝别怕,姐姐会照顾你,保护你,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可是爸爸妈妈哪里去了……”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拼命地挣扎着,撕扯着姐姐的衣袖。甚至还在白心心的肩头咬了一口。接着便是嚎啕大哭,“我要爸爸妈妈。”

  素日里不知见过多少次生离死别的医生与护士们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拿出一份文件来让白心心签署。那几日里,陆陆续续地有一些陌生的大人来到病房里,将所带着果篮与礼品放下。在那陌生的大人离开之后才,白心心便从礼品的袋子里将塞在里面的几张钱抽了出来,一并收在一个小钱包里。

  白肝肝哭累了,睡过去几次,醒来便要爸爸妈妈。而等到护士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才发现另另一个噩耗: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左腿。

  白肝肝依旧时不时地觉得那块被切断的肢体依旧是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她不能让她站起来,不能让她在操场上跑跑跳跳,但是却会在阴雨天时产生锥心的痛意,平时还会痒,只是总是一挠一个空。她后来知道这叫幻肢痛。

  那几年里,意外丧身的父母也像是那条在坏死后被切掉的左腿一样。她依旧会在午夜梦醒之后,叫着爸爸妈妈然后惊醒过来,似乎只要这样他们就能推开门打开门进来抱住她一样。

  白心心试图让她回到之前的学校与班级,但是同学们的或许不带恶意、但确实伤人的打量让她慢慢地退缩到家里去。她不肯出门,不肯见任何人,甚至不肯说话,不肯抬头。

  两姐妹的父母并没有很亲近的亲属,因而在父母过世之后她们借住一个同城的姑妈家里。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白心心每天中午都会请假回家照顾她,接着再赶回学校。晚上也要会她讲故事,把她哄睡之后才能安心地看书学习。后来因为听到了姑妈对白肝肝说的一些并不好听的话,在上了大学之后,便带着她搬了出去。

  在上了大学之后,白心心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着她。靠着父母多年来留下一些积蓄,还有亲朋好友的资助,日子过得紧巴巴。在白心心工作之后,两姐妹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

  那一日,姐姐带着男朋友回来。那个男人是姐姐的同事。

  看到白心心从屋里推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苍白瘦小的女孩时,他明显愣了愣神,但还是笑着对白心心说:“这就是你的妹妹吗?”接着从身后拿出份包裹精美的礼物,走到白肝肝面前蹲下,“听心心说,你喜欢游戏。”

  白肝肝原本说服了自己,会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但是她敏锐地发现,在白心心看那个男人的眼光,就像是以前妈妈在看爸爸的目光一样。于是她装不下去了。

  莱芙看到轮椅上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不自然到有些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她想要将脑袋别过去,但是似乎有一股力量,正扼着她的脖子,逼着她直面这一段往事。

  莱芙看着自己一边哭一边质问着:“难道姐姐不要我了吗?……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我了……白心心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好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想要反悔吗?……姐姐,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想要自己幸福然后留下我一个人……你让他滚,要么就杀了我!”

  接着她就像七岁那年一样崩溃大哭了起来,还将礼物的包装纸扯了个稀巴烂,把游戏机往那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是啊,这么好的姐姐,”奇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当然要独占才可以了,怎么可以分享给别人呢?我最喜欢你这么自私的孩子了,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牺牲任何人都是可以的,不是吗?……世人都是如此的……”

  “不是。”莱芙眼睛通红,“这不是我想要的。”

  “肝肝,不是这样的……”白心心无法对崩溃的妹妹解释,只好将那个男人带走出去。

  莱芙跟着白心心的脚步,走下公寓楼的楼梯。

  男人摸着受伤的脑袋看着白心心,露出几分勉强的笑意:“心心,你真是太辛苦了。”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心疼,“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想只要有一些耐心,总可以等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的。”

  “不,”白心心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抽出,“不,我想,我们还是暂时……”

  话还没有说话,楼道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白心心顿了一会,接着拔腿便往楼上跑:“肝肝!”

  轮椅“咕噜噜”地滚了下来,接着在楼道拐弯处撞了几下停下。

  白心心推开轮椅,向楼道上跑去,只见白心心仰面躺在楼梯上。在楼道里的昏黄灯火,她的脑袋下渗出血来。

  跑过去,将摔得迷迷糊糊的妹妹放在膝盖上,白心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肝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好?”

  白肝肝只是如往常一般地牵住了她的手指,充满信任地往她怀里靠了靠。

  那一晚到了医院之后,白心心依旧拿出童话书来哄她入睡,脸上的神情还是她一惯的熟悉的温柔,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在童话故事里,骑士披荆斩棘,终于将公主送到了王子手中。最后公主与王子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白肝肝以前自然一直将自己想象成公主,但是那一夜她却在想,在为公主牺牲了那么多之后,骑士又去哪里了?就在公主与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之时,骑士是不是又很寂寞地踏上了旅途了呢?

  童话故事里的骑士,面对娇蛮任性的小公主,总是会宠溺地说:“只要公主开心就好了。”但是骑士的心情,又有谁来关心。

  “那个人呢?”白肝肝问。

  白心心将书合拢:“他不会再出现了。”

  “可是,姐姐看起来很喜欢他。“白肝肝说,“姐姐会因此讨厌肝肝吗?”

  “怎么会?”白心心摇摇头,看着妹妹多少有些沮丧的脸,握住她的手说,“肝肝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轻易地放开任何一个人的手,但是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因为肝肝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火云雀说:“您真是聪明。多么精妙的苦肉计,那个男人彻底输给了您,而且恐怕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来和您抢姐姐了。”

  “不是这样的。”莱芙看着眼前飞速变幻的光景。转眼间,她长高了,也渐渐地接受了现实。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开始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姐姐的工作也愈发顺利,升职加薪,换上更大的房子。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不是这样的。”莱芙道,“我只是想让她讨厌我而已。我想要让她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我活着。你不知道,在那场车祸之前,姐姐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小提琴手,她已经拿到了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就是因为我,她才放弃的。她的成绩很好,本可以到更好的大学去,但是却只报了本地的大学,因为怕我不适应环境。这些她都没有跟我说,可是我都知道。就像姑妈说的那样,是我拖累了她。要是我死在那场车祸里,或者主动去一个为了特殊孩子准备的学校的话,姐姐就会轻松许多了。那时候我太小,以为只要我不听话她就会把我丢掉,但是没有想到这样做反而将她绑死在我身上。”

  “听起来,您的姐姐一定很爱你。”火云雀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您离开了这么久,她一定很想见您吧。您也一定很想念她,一定很想要回去吧……”

  “我清楚得很,你诱惑不了我。她在另一个世界。”莱芙道。

  “您可真不是一个诚实的姑娘啊,莱芙。”火云雀带嘲弄的口吻,“你已经在幻境里看到了这一切,难道还不敢直面自己的渴望吗?”

  在市中心的一间公寓中,两个房间打通,既是卧室又是游戏室。靠墙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漫画书和手办。

  莱芙看到自己坐在桌前的,戴着耳机,手指灵活地操纵着屏幕上的人物。

  屏幕上的人物是一个棕发黑眸的角色,手里举着一把锋利的砍刀,她有纤细结实的双腿,曲着身子在林地间跳跃奔跑的样子像一只年轻的猎豹。

  棕发的骑士落下最后一刀,丑陋的怪兽轰然倒地,屏幕中的景物产生了一丝震动。在一团烟尘过后,胜利的符号出现在屏幕中。怪兽化为乌有,女骑士在将掉落的宝物放入背包中,接着跃上一匹枣红色骏马,驱马向着怪兽的巢穴奔去。

  在将受了巨大惊吓的公主从兽窟中救了出来之后,棕发黑眸的骑士单膝跪地,双手将刚才获得的宝物献上。

  美丽的公主说:“哦,莱芙,勇敢的骑士。若不是您,我恐怕要被这怪兽吃了。”

  “尊敬的公主,保护您这本来就是属下的职责所在。王后非常担心您,还请您以后不要再乱跑。属下要送您去见她。”说着,棕发的骑士牵着公主上了马,两人向着远方的领地而去。

  通关!

  “真是让人一款让人心满意足的游戏,不是吗?您大概想过无数次了,‘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火云雀说。

  “什么意思?”莱芙看着在鼠标点触之下,进展飞快到几乎看不清楚的剧情。正在玩游戏的少女总是喜欢将剧情部分跳过去,而只对打怪情有独钟。

  “您一定希望这个游戏是真的吧。虽然已经装上了义肢,即便在马路行走上也不会有人发现您的不同……但是您向往的,还是能够自在地奔跑。”火云雀道,“就像您所操纵的那个人物一样。而且不止如此。”

  “其实您想当的并不是公主,而是骑士,这是为什么呢?”火云雀道。

  “我不想要再被人保护了。我想要当保护别人角色。”就像姐姐一样。莱芙不由自主地说,“我还想……她说她不会放开我的手,只有我放开手了,她才能去牵别人的手。”

  “这也是一种渴望啊,多么强大的渴望。”火云雀“桀桀”笑着,“所谓渴望,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可以变成真的。或许您来到这个世界,正是这种渴望的结果。那么回到过去,改变命运,若您有足够的渴望,也并不是不行。”

  “这是什么意思?”莱芙问道。

  接着,在火云雀的“桀桀”笑声里。她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倒转,景物一个个地后退,刚刚见过的一幕一幕都在回退了。她和姐姐都像是吃了返老还童药一样,变得越来越小。

  ……

  终于,又回到了她七岁生日的那一天。小女孩在校门口等着来接她的爸爸妈妈,急于展示书包里放着的运动会奖状。

  沥青马路上人来人往,白色的车辆停到了她面前。莱芙看到认出了车牌号,下意识地向马路上跑去。

  前车窗开了,一个微胖的大汉从车窗里将挤出了他那颗有些大的脑袋。平头,国字脸,眉毛特别粗,乍一看有点吓人。男人伸出一条汗津津的胳膊,笑出了一个酒窝,叫她:“肝肝!”

  莱芙的脚步在一瞬间停住了。

  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从车下下来,蹲下身问她:“肝肝,你这是怎么了。快上车吧。”

  火云雀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所谓的渴望……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可以变成真的。……回到过去,改变命运,若是您有足够的渴望,也并不是不行。”

  “那我该……”莱芙恍恍惚惚地问,她用力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似乎想要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个答案,“我该怎么做呢?”

  “这很简单,你只要说一句……”火云雀诱哄着说道,“‘实在太美了,请停下来吧’。”

  “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莱芙用力地摇了摇头,将手摸向了背后,她没有她的刀,只是摸到了书包,“实在太美了……不。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能分得请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您真的能分得清吗?啧……”火云雀不屑地笑了起来,声音陡然变得尖细,“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一个梦呢?你又怎么能确定,你以为的幻境,不是真相……”

  母亲也从车上下来了,和父亲一起,站在她面前。姐姐从街口飞快地跑来,她手里举起小提琴,一边演奏着,一边向她奔来,轻快得像是一片云朵。

  萨曼莎奶奶不知何时也出现了,笑容可掬地弯着腰,:“小莱芙,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快点穿上试试看吧。”

  他们一步一步地逼到莱芙面前,一个一个地都显得那么高大,几乎要遮掉照到莱芙面前的阳光。

  “肝肝,难道你不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不想要试试这身漂亮的衣服吗,小莱芙?”

  莱芙嘶哑着嗓子说:“可是,你们已经过世了!”

  “肝肝,姐姐真的很想你。姐姐只有你了……”

  莱芙仰视着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女人,喃喃道:“可是姐姐你在另一个世界呀……”

  那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可是只要肝肝(莱芙)愿意,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个地方。”说着继续逼近向她逼近,“不愿意吗?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莱芙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女使官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的身影。倒在尘土里的狼狈模样,还有身上隐隐约约地闪过的火光。或许是因为她太痛苦了,有或许是因为她眼中的那个人的要求,她想要将自己焚烧至死。

  女使官的嘴巴张合着,像一条放在火上炙烤的缺水的鱼。她说的语言不像是莱芙所听过的任何一种方言,似乎来自另一片大陆,但是莱芙似乎听懂了女使官说的是什么话。她呼唤着一个人,然后说:“要是我死了,您会开心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便杀了自己吧……”

  无形的火云雀继续撩拨着,为幻境中的四人助势:“莱芙,您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有人都不能。你应该追随你想要的……“

  “我分得清。”莱芙陡然睁开了眼睛,将手伸向背后,猛然地抽出了刃口雪亮的砍刀。

  “不,您要干什么!”火云雀的声音焦急了起来。

  “我分得清!”莱芙向逼近她的那四个人高高举起了刀,“我有需要保护的人……所以这场梦该结束了!”

  刀落下,眼前的四个人就像是纸糊的屏风一样,一下就被裁开了。

  那一刀仿佛划在了她的心口上,将她与曾经的一切一截两半。如同每一个踏上旅途的骑士一样,单骑向远方,仿佛没有过去。

  ……

  莱芙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揉了揉疼痛的眼睛,发觉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国王寝殿的内室中来。

  棕发骑士环顾四周,只见淡淡的红色火光笼罩着内殿。这红色火光,显然是来自火云雀的。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火云雀的居所,因而内殿倒是保存得相当完好。这也说明,她已经闯过了第二关了。

  但是耳边安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那只总是她耳边发出得意洋洋声音的鸟,在此刻本该出来应战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莱芙听到了宫廷床上有一声轻微的响动,立马将砍刀紧紧地握在手中,掀开已经残破不堪的层层的帷幔。眼睛扫了一遍,本以为床上会藏着一只恐怖的硕大的凶兽。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

  “火云雀,你一定在这里,我已经听到了。给我出来。”莱芙能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此刻用十足威胁的语气说,“以前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到达这一关吧。但是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里,就绝不会轻易离开的。你最好快些出来……”

  玉枕之后,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动了一下。莱芙立马举着砍刀,刺向那个方向。只见一个小耗子大小的东西扑腾着跳到了地上,过于肥硕的身子却并不能起飞。

  “我已经出来了,你要怎么样!”那个小东西躲在了柱子后面,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但就只是那半个脑袋,已经足够将莱芙看清楚它脑袋上长着的那根五彩的羽毛了。

  与它背负的名声相比,小鸟的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和路边常见的麻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以评价为“又肥硕又丑陋”。而头顶上的那根耀眼的羽毛,根本不像是火云雀自己长出来的羽毛,倒像是插上去的。

  似乎注意到了莱芙讶异的目光,火云雀炸开了脖子上的毛发:“不许用这种目光这么看我!”

  棕发骑士“啧”了一声,接着说出了也许是火云雀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原来,传说中的火云雀,这么丑。”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火云雀抽噎起来,脚掌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下,“你伤害了我的感情!”

  “你也知道被伤害到的滋味吗?”莱芙伸出手,将啜泣的火云雀捏在手心,“可我不仅要伤害你的感情,我还要杀你!”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可以拿我最在乎的容貌说事!”火云雀不满地说。

  “可是,你却敢拿我最在乎的人开玩笑。”棕发骑士捏着火云雀胖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砍刀放入鞘中,揪着火云雀头顶上那根相当长的彩色羽毛,“这么些年来,你拿着这些人最在乎的东西,吞噬一条条人命……”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的。”火云雀大声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莱芙愣住了。

  “您难道没有听过那些谣言吗?关于百年前的那一场大火……关于,为何当年会改朝换代……都是因为我的能力。”火云雀似乎已经陷入了一场梦境里,“我最好的朋友,可爱的德洛莉斯,她是整片大陆上最美的姑娘了。她以她的歌声吸引了国王的到来,之后成了国王的宠妃。

  “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那一首歌是我唱的。可是德洛莉斯却杀了我。她给国王生了孩子,但依旧害怕国王知道真相。她把我活活烧死了。或许是因为太舍不得她了吧,我依旧留在这个世界上……可爱的德洛莉斯。我最喜欢她了,我当然要让她的儿子成为继承人,但是王后的儿子阻碍了她的路。于是我放火烧了这座宫殿……那个孩子成了国王……你看,就连如此大的欲望我都能实现,我当然可以满足你的渴望。”

  火云雀黑色的眼珠子闪动着,一面说着,一面从莱芙手中挣脱了。它身体肥硕,动作却意外灵活。扑腾着相对于身体而言过于小的翅膀,飞快地跑到了外间。

  莱芙举起刀来,追着火云雀出去,很快将它逼到一个犄角旮旯里:“你这只满嘴谎言的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产生于人们的贪婪,已经对不可及之物的渴望。“火云雀将两只小翅膀挡在自己面前,颤抖着说,“莱芙,您为什么非得杀了我呢?我才是您的盟友,让他们都死了又如何呢?您一个人得到的荣耀,再怎么说也会比整个团队来得多。您可以将消息放出去,然后再为我带来一批食物……要是这样的话,您的任何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棕发骑士侧过头,见女使官正躺在地上,脸上苍白,气息微弱。纵然心中有许多疑惑,她也不愿意再与这只鸟多费口舌。她定了定神,猛然落刀。

  只是一刀,火云雀便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根五彩的羽毛。

  “废话多的死脆皮。”莱芙收刀入鞘,将那根五彩的羽毛从地上捡起塞入怀中,接着又俯身将昏迷的女使官从地上抱了起来。

  白袍的女使官似乎觉得现在的姿势分外诡异,于是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接着在莱芙怀中悠悠转醒。她仰头看着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分外狼狈的莱芙,语带愕然地说:“这,骑士小姐……”

  “看来我一开始说的没错。”莱芙扯出一个笑,“娜提雅维达大人终究还是需要我来保护的。”

  ※※※※※※※※※※※※※※※※※※※※

  前天,真-有史以来连拿两个深水(四个万);昨天,真-有史以来第一篇长评(一个万)。开心。

  短期内不用为日万理由发愁了。

  ——昨天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码字码到脖子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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