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开天窗
“今天去不知道能解决几个问题，黎阳、王春强，还有小月楼……”袁昭雪皱了皱眉头。
“只要黎阳舅舅愿意相信我们，就好办得多。”
“是啊，希望他可以像黎阳妈妈一样，把知道的情况都尽可能告诉我们。”
顾煊点了点头，车子正驶向熟悉的南城方向。
到了南城后，两人本打算去派出所，但电话中李为民说让到离派出所不远的一个茶馆餐厅，他已经提前订好了包间。于是顾煊和袁昭雪便直接到了餐厅，坐着等了一会儿，李为民来了，他穿了一件夹克外套的便服。
“叔叔”、“李警官”，袁昭雪和顾煊相继站起来打招呼。
“哎，你们好！好久不见啊。”李为民淡淡回应，他看向袁昭雪和顾煊的眼神里闪烁出不着痕迹的打量。
三人点了一壶茶水和一些茶点，李为民看了看对面两人，便开始询问：“你们俩都在上海有固定工作的吧？”看到两人点头，李为民低头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那你们这样经常来来回回，也是挺辛苦的。”
听出李为民的话音，袁昭雪和顾煊互相看了一眼，很明显从进门到现在，李为民一直以怀疑和防备的姿态在面对着他们，但明明他们上次见面相谈还算愉快，怎么现在他的态度忽然变了呢？
“电话中你们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吗，是不是关于小阳？”李为民说着，目光锐利地看向两个年轻人。
“是。”袁昭雪并不隐藏自己的目的。
李为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真不简单啊！之前你们来找我，我还真相信你们作为小阳同学，是想要探望探望他的父母、表表心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实际在做着我们警察才会做的调查工作呢！”
李为民心里憋着一股气。上次袁昭雪和顾煊突然来派出所找他，他完全是佷懵的状态，虽然一开始他也并不那么相信这两个年轻人，但看到袁昭雪拿出的照片，听着两人自然地提起黎阳的语气，感受到两人真诚的态度，他还真就相信了两人只是简单地想要探望下自己失去孩子多年的姐姐和姐夫，表达作为黎阳同学的慰问。所以，他才愿意给出姐姐家在临东的地址。
可是没想到，他一个警察竟然被耍了。后来在春节和姐姐一家吃饭的时候，李为民才得知，袁昭雪和顾煊真的拜访了自己的姐姐，但却并不是简单地看望，而是一直在打探黎阳去世那一晚的行踪，并且还翻看了黎阳的遗物。当时李为民听完非常生气，姐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将黎阳那晚的事对两个陌生人和盘托出？
虽然李为民只是个小基层民警，没有太多机会参与大的案件，但他有着多年工作积累下来的职业经验，对于看人和看事，都宁愿多几分警惕。两个所谓的同学，在黎阳死后十年才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各种查问，这正常吗？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
李为民开始起了疑心，想到三人初次见面的场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姐姐也提到了袁昭雪手上的照片，李为民更加觉得那张照片可能就是袁昭雪专门拼出来，拿着到处哄人用的。李为民不想严厉地教训自己的姐姐，他理解姐姐爱子心切，可能碰到黎阳的事就有点昏头，所以只委婉地进行了提醒。
但是李为民前几天联系姐姐的时候，姐姐说她和袁昭雪、顾煊又沟通了一些黎阳车祸的事，他就真的忍不了了，狠狠地进行了批评，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呢？袁昭雪和顾煊很明显是在调查黎阳的死，但谁知道他们是真心为了黎阳，还是想要拿黎阳的死做什么文章？而且他也不希望两人总拿黎阳的事去刺痛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他们这些年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李为民已经打算必须要找袁昭雪和顾煊好好聊一聊，但没想到，他还没主动联系，两人就来找他了。为了说话方便，李为民特地选了今天这个包间。
听到李为民的话，袁昭雪估计他是已经从黎阳妈妈那里知道了她和顾煊最近正在调查黎阳的事，若是因此他对他们产生了怀疑，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的突然出现确实看起来有些目的不纯，而且上次他们见李为民时，的确故意隐瞒了真实目的。说到底，是因为一开始两方就没有坦诚以待，所以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于是，袁昭雪诚恳道：“叔叔，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上次我们向您打听黎阳父母的地址，没有及时告诉您真实的原因，这一点很抱歉。但我们也希望您可以理解，毕竟当时一切都还不明朗，我们没法具体地向您说明，越说您可能越不信，反而就不会把地址给我们了。”
李为民再次低头抿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那现在呢，是一切都已经清楚明朗了？”
“当然没有，”顾煊接道，“能不能够清楚，一定程度上还取决于您。”
“我？”李为民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作用呢！不是要开诚布公吗，好，那我就问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突然调查小阳的事？小阳的事故就是一个普通车祸，十年前警方已经结案了，你们为什么总还揪着这个事不放，总去打扰我姐姐？我姐自从小阳去世后，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这么多年了才慢慢好了一些，你们如果真是小阳同学，就该换位思考体谅她，她现在已经被你们弄得开始整天胡思乱想！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为民越说越气愤，袁昭雪听着他的话，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在调查黎阳事件的过程中，她最怕的就是给黎阳父母带去二次伤害，她已经尽量减少打扰，每次和黎阳妈妈说话也都会反复斟酌语言，但伤害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
无论是见面也好，还是电话也好，每次黎阳妈妈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但每次到最后也似乎都能慢慢平复下来，她还就真的以为黎阳妈妈能恢复了。其实，黎阳妈妈应该只是在外人面前故作坚强吧，或者不想把自己更多的伤痛展现出来，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又默默流了多少眼泪呢？
袁昭雪完全能理解此刻李为民面对着他们的愤怒和怀疑，她亦觉得十分抱歉，她甚至开始对自己这段时间所奔走的一切产生了动摇。
还要不要继续？这是一个问题。此刻的袁昭雪心里想到了哈姆雷特的那句经典独白：“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李为民的话也让顾煊的心里产生了几分震动，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彷徨，反倒是更为坚定地阐述立场：“什么是体谅，让黎阳父母一直活在不明不白之中，就是真的为他们好，就是在体谅他们吗？很明显黎阳妈妈也很想弄清楚黎阳车祸的事，作为父母想要了解自己孩子死亡的真相，这难道应该被阻止吗？要说体谅，就应该真的像您说的，换位思考，站在他们角度帮他们解决问题才对！”
袁昭雪和李为民同时看向顾煊，顾煊整个人散发着不容辩驳的气场，袁昭雪心里刚刚才蹦出的那一点动摇的苗头，似乎转瞬间就被熄灭了。而李为民更是语塞，他仔细思考着顾煊的话，开始犹豫起来。
看到李为民的神色，顾煊知道，快了！于是他加紧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我们揪着不放，您以为我们是闲着无聊吗？我们平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但为什么还愿意抽出时间各处奔波调查，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吗？我们当然是有怀疑的理由。而且，我并不认为您说的黎阳妈妈是在胡思乱想，她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恰恰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说明黎阳的车祸确实很有问题。”
李为民的脸色逐渐发沉，瞳孔逐渐放大，顾煊见状，扔出了最后几个爆炸性的问题：“黎阳为什么出现在一个人烟稀少的郊区小道，黎阳妈妈说您跟黎阳关系很好，作为舅舅您能回答吗？为什么车祸偏偏发生在监控死角，一个混混竟然毫不抵抗地就老实自首、配合调查，作为警察您能回答吗？用您作为亲人和警察的双重直觉，真的认为这只是一起普通车祸吗？”
袁昭雪定定地看着顾煊，她忽然觉得顾煊和她以往所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此刻的他是那么犀利、尖锐、威严。
而李为民被顾煊连番问题砸过来，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有些涣散了，此刻顾煊倒像个斗志昂扬的警察，而他更像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
其实，当初他怎么没有怀疑呢？只是作为警察，他更知道办案不是靠直觉，而是要讲究证据的。虽然缺失了监控，但车祸现场就在那里，警察已经查看了现场痕迹，而且犯人证词也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再做其他猜想。
李为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但他并没有立刻放下杯子，而是把右手臂放在桌面上，手指来回辗转着茶杯，他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思考顾煊的话，思考黎阳的事，然后才悠悠开口：“那你们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顾煊侧头看向袁昭雪，袁昭雪也回看了顾煊，两个人知道，李为民问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的想法松动了！于是顾煊拿出了黎阳那五张照片，递到李为民面前。
“这是龙腾大厦？”李为民看到照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袁昭雪欣喜：“您知道？”
李为民点了点头：“这是那个大老板赵龙祥的么，他在里面开了公司的，不过这个楼早就在了，一般我们叫他‘小月楼’，赵老板是后来才买下来的。”
“您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吗？这个照片是10年拍的，上面还没有牌子。”
“应该就是10年初买的，这个楼离我们派出所不远，我稍微听说了一点。后来它装修了蛮长时间的吧，隔了一年多才正式挂这个龙腾大厦的牌子。”
听到李为民的回答，袁昭雪和顾煊心里都十分激动，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弄懂了一个从开始到现在都悬而未决的问题，那就是2010年的时候，“小月楼”确实已经属于赵龙祥。那么接下来要查这栋楼的事，他们就可以去深挖赵龙祥这个人了。
“那您知道黎阳一直在关注这个楼吗？”
李为民疑惑：“黎阳为什么要关注这个楼？”
“您不知道？”袁昭雪看了看顾煊，然后又转头盯着李为民的脸，似在判定他回答的真假，“实不相瞒，这几张照片都是黎阳拍的，他在将近一个月中，在不同的时间都去拍了这栋楼，如果说这只是他随便拍了玩玩，那就说不过去了。他真的没跟您提起过这栋楼的事吗？”
李为民摇头，黎阳真没跟他提过“小月楼”，他也不知道这个楼有什么问题，他想起来：“不过小阳问过我赵龙祥。”
袁昭雪和顾煊闻言同时凑身向前，袁昭雪疑惑：“他怎么问的？”
“他就问我赵龙祥是做什么的，我当时也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说就是随便问问，小阳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问我各种杂七杂八的问题，我也没当回事，就简单回了一下。我跟赵龙祥不认识，只一直听人说他是个大老板，很有钱，手上有很多门面铺子之类。”
袁昭雪看着李为民的样子不像在敷衍他们，估计黎阳真的是一直一个人在默默调查吧，他既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自己的舅舅，那就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了。也许黎阳当时还没有找到什么特别关键的讯息，所以不便声张；也许他渐渐找到了，但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人；也许……
“那您对十年前，也就是10年的10月30号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印象吗？”
李为民茫然地回了句“没有”。袁昭雪其实已经料到这个答案了，毕竟李为民连黎阳一直在调查“小月楼”的事都不清楚，那他应该也很难知道10月30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黎阳被这座楼吸引。
“那王春强呢？”顾煊前面说完那些大段的话之后，就一直安静不语，这会儿才又出声。
“那个肇事司机是吧？”李为民看了顾煊一眼，“这小子早被放出来了！听说后来又继续混了几年，直到结婚有孩子了，人才安分了一点，现在好像在郊区一个厂子里上班。”说起王春强，李为民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和黎阳妈妈一样的愤愤不平。
“具体哪个厂，您能帮我们锁定一下范围吗？”袁昭雪试探着问。
“可以。”李为民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抹笑容意味着三人合作的达成，李为民毕竟在公安系统，以后有了他的助力，很多事或许能进行得更容易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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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黎阳舅舅愿意相信我们，就好办得多。”
“是啊，希望他可以像黎阳妈妈一样，把知道的情况都尽可能告诉我们。”
顾煊点了点头，车子正驶向熟悉的南城方向。
到了南城后，两人本打算去派出所，但电话中李为民说让到离派出所不远的一个茶馆餐厅，他已经提前订好了包间。于是顾煊和袁昭雪便直接到了餐厅，坐着等了一会儿，李为民来了，他穿了一件夹克外套的便服。
“叔叔”、“李警官”，袁昭雪和顾煊相继站起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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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点了一壶茶水和一些茶点，李为民看了看对面两人，便开始询问：“你们俩都在上海有固定工作的吧？”看到两人点头，李为民低头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那你们这样经常来来回回，也是挺辛苦的。”
听出李为民的话音，袁昭雪和顾煊互相看了一眼，很明显从进门到现在，李为民一直以怀疑和防备的姿态在面对着他们，但明明他们上次见面相谈还算愉快，怎么现在他的态度忽然变了呢？
“电话中你们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吗，是不是关于小阳？”李为民说着，目光锐利地看向两个年轻人。
“是。”袁昭雪并不隐藏自己的目的。
李为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真不简单啊！之前你们来找我，我还真相信你们作为小阳同学，是想要探望探望他的父母、表表心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实际在做着我们警察才会做的调查工作呢！”
李为民心里憋着一股气。上次袁昭雪和顾煊突然来派出所找他，他完全是佷懵的状态，虽然一开始他也并不那么相信这两个年轻人，但看到袁昭雪拿出的照片，听着两人自然地提起黎阳的语气，感受到两人真诚的态度，他还真就相信了两人只是简单地想要探望下自己失去孩子多年的姐姐和姐夫，表达作为黎阳同学的慰问。所以，他才愿意给出姐姐家在临东的地址。
可是没想到，他一个警察竟然被耍了。后来在春节和姐姐一家吃饭的时候，李为民才得知，袁昭雪和顾煊真的拜访了自己的姐姐，但却并不是简单地看望，而是一直在打探黎阳去世那一晚的行踪，并且还翻看了黎阳的遗物。当时李为民听完非常生气，姐姐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将黎阳那晚的事对两个陌生人和盘托出？
虽然李为民只是个小基层民警，没有太多机会参与大的案件，但他有着多年工作积累下来的职业经验，对于看人和看事，都宁愿多几分警惕。两个所谓的同学，在黎阳死后十年才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各种查问，这正常吗？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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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为民前几天联系姐姐的时候，姐姐说她和袁昭雪、顾煊又沟通了一些黎阳车祸的事，他就真的忍不了了，狠狠地进行了批评，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呢？袁昭雪和顾煊很明显是在调查黎阳的死，但谁知道他们是真心为了黎阳，还是想要拿黎阳的死做什么文章？而且他也不希望两人总拿黎阳的事去刺痛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他们这些年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李为民已经打算必须要找袁昭雪和顾煊好好聊一聊，但没想到，他还没主动联系，两人就来找他了。为了说话方便，李为民特地选了今天这个包间。
听到李为民的话，袁昭雪估计他是已经从黎阳妈妈那里知道了她和顾煊最近正在调查黎阳的事，若是因此他对他们产生了怀疑，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的突然出现确实看起来有些目的不纯，而且上次他们见李为民时，的确故意隐瞒了真实目的。说到底，是因为一开始两方就没有坦诚以待，所以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于是，袁昭雪诚恳道：“叔叔，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上次我们向您打听黎阳父母的地址，没有及时告诉您真实的原因，这一点很抱歉。但我们也希望您可以理解，毕竟当时一切都还不明朗，我们没法具体地向您说明，越说您可能越不信，反而就不会把地址给我们了。”
李为民再次低头抿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那现在呢，是一切都已经清楚明朗了？”
“当然没有，”顾煊接道，“能不能够清楚，一定程度上还取决于您。”
“我？”李为民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作用呢！不是要开诚布公吗，好，那我就问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突然调查小阳的事？小阳的事故就是一个普通车祸，十年前警方已经结案了，你们为什么总还揪着这个事不放，总去打扰我姐姐？我姐自从小阳去世后，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这么多年了才慢慢好了一些，你们如果真是小阳同学，就该换位思考体谅她，她现在已经被你们弄得开始整天胡思乱想！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为民越说越气愤，袁昭雪听着他的话，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在调查黎阳事件的过程中，她最怕的就是给黎阳父母带去二次伤害，她已经尽量减少打扰，每次和黎阳妈妈说话也都会反复斟酌语言，但伤害还是不可避免地造成了。
无论是见面也好，还是电话也好，每次黎阳妈妈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但每次到最后也似乎都能慢慢平复下来，她还就真的以为黎阳妈妈能恢复了。其实，黎阳妈妈应该只是在外人面前故作坚强吧，或者不想把自己更多的伤痛展现出来，在没有人的时候，她又默默流了多少眼泪呢？
袁昭雪完全能理解此刻李为民面对着他们的愤怒和怀疑，她亦觉得十分抱歉，她甚至开始对自己这段时间所奔走的一切产生了动摇。
还要不要继续？这是一个问题。此刻的袁昭雪心里想到了哈姆雷特的那句经典独白：“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李为民的话也让顾煊的心里产生了几分震动，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彷徨，反倒是更为坚定地阐述立场：“什么是体谅，让黎阳父母一直活在不明不白之中，就是真的为他们好，就是在体谅他们吗？很明显黎阳妈妈也很想弄清楚黎阳车祸的事，作为父母想要了解自己孩子死亡的真相，这难道应该被阻止吗？要说体谅，就应该真的像您说的，换位思考，站在他们角度帮他们解决问题才对！”
袁昭雪和李为民同时看向顾煊，顾煊整个人散发着不容辩驳的气场，袁昭雪心里刚刚才蹦出的那一点动摇的苗头，似乎转瞬间就被熄灭了。而李为民更是语塞，他仔细思考着顾煊的话，开始犹豫起来。
看到李为民的神色，顾煊知道，快了！于是他加紧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我们揪着不放，您以为我们是闲着无聊吗？我们平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但为什么还愿意抽出时间各处奔波调查，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吗？我们当然是有怀疑的理由。而且，我并不认为您说的黎阳妈妈是在胡思乱想，她给我们提供的信息，恰恰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说明黎阳的车祸确实很有问题。”
李为民的脸色逐渐发沉，瞳孔逐渐放大，顾煊见状，扔出了最后几个爆炸性的问题：“黎阳为什么出现在一个人烟稀少的郊区小道，黎阳妈妈说您跟黎阳关系很好，作为舅舅您能回答吗？为什么车祸偏偏发生在监控死角，一个混混竟然毫不抵抗地就老实自首、配合调查，作为警察您能回答吗？用您作为亲人和警察的双重直觉，真的认为这只是一起普通车祸吗？”
袁昭雪定定地看着顾煊，她忽然觉得顾煊和她以往所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此刻的他是那么犀利、尖锐、威严。
而李为民被顾煊连番问题砸过来，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有些涣散了，此刻顾煊倒像个斗志昂扬的警察，而他更像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
其实，当初他怎么没有怀疑呢？只是作为警察，他更知道办案不是靠直觉，而是要讲究证据的。虽然缺失了监控，但车祸现场就在那里，警察已经查看了现场痕迹，而且犯人证词也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再做其他猜想。
李为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但他并没有立刻放下杯子，而是把右手臂放在桌面上，手指来回辗转着茶杯，他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思考顾煊的话，思考黎阳的事，然后才悠悠开口：“那你们怀疑的理由是什么？”
顾煊侧头看向袁昭雪，袁昭雪也回看了顾煊，两个人知道，李为民问出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的想法松动了！于是顾煊拿出了黎阳那五张照片，递到李为民面前。
“这是龙腾大厦？”李为民看到照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袁昭雪欣喜：“您知道？”
李为民点了点头：“这是那个大老板赵龙祥的么，他在里面开了公司的，不过这个楼早就在了，一般我们叫他‘小月楼’，赵老板是后来才买下来的。”
“您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吗？这个照片是10年拍的，上面还没有牌子。”
“应该就是10年初买的，这个楼离我们派出所不远，我稍微听说了一点。后来它装修了蛮长时间的吧，隔了一年多才正式挂这个龙腾大厦的牌子。”
听到李为民的回答，袁昭雪和顾煊心里都十分激动，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弄懂了一个从开始到现在都悬而未决的问题，那就是2010年的时候，“小月楼”确实已经属于赵龙祥。那么接下来要查这栋楼的事，他们就可以去深挖赵龙祥这个人了。
“那您知道黎阳一直在关注这个楼吗？”
李为民疑惑：“黎阳为什么要关注这个楼？”
“您不知道？”袁昭雪看了看顾煊，然后又转头盯着李为民的脸，似在判定他回答的真假，“实不相瞒，这几张照片都是黎阳拍的，他在将近一个月中，在不同的时间都去拍了这栋楼，如果说这只是他随便拍了玩玩，那就说不过去了。他真的没跟您提起过这栋楼的事吗？”
李为民摇头，黎阳真没跟他提过“小月楼”，他也不知道这个楼有什么问题，他想起来：“不过小阳问过我赵龙祥。”
袁昭雪和顾煊闻言同时凑身向前，袁昭雪疑惑：“他怎么问的？”
“他就问我赵龙祥是做什么的，我当时也很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说就是随便问问，小阳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问我各种杂七杂八的问题，我也没当回事，就简单回了一下。我跟赵龙祥不认识，只一直听人说他是个大老板，很有钱，手上有很多门面铺子之类。”
袁昭雪看着李为民的样子不像在敷衍他们，估计黎阳真的是一直一个人在默默调查吧，他既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自己的舅舅，那就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了。也许黎阳当时还没有找到什么特别关键的讯息，所以不便声张；也许他渐渐找到了，但还没来得及告知他人；也许……
“那您对十年前，也就是10年的10月30号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印象吗？”
李为民茫然地回了句“没有”。袁昭雪其实已经料到这个答案了，毕竟李为民连黎阳一直在调查“小月楼”的事都不清楚，那他应该也很难知道10月30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黎阳被这座楼吸引。
“那王春强呢？”顾煊前面说完那些大段的话之后，就一直安静不语，这会儿才又出声。
“那个肇事司机是吧？”李为民看了顾煊一眼，“这小子早被放出来了！听说后来又继续混了几年，直到结婚有孩子了，人才安分了一点，现在好像在郊区一个厂子里上班。”说起王春强，李为民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和黎阳妈妈一样的愤愤不平。
“具体哪个厂，您能帮我们锁定一下范围吗？”袁昭雪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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