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_燃烧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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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东城区王府井的中式饭店,雕花木窗隔开厅堂与厢房,明亮灯光映照圆桌上的精致碗碟。六人围坐,王宇舒及家人言笑晏晏,叶钊亦笑着,却略显落寞。

  如此氛围令他很难不忆起孩提时代。每逢传统佳节,叶家远的近的亲属总有热闹的聚会。第一次变故是大伯离世,第二次变故是父亲破产。大家散了,小家散了,他再没法嫌烦嫌吵。

  在小女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呼唤里,叶钊真切地意识到,叶福龙走了。

  散席后,一行人在饭店门口话别。

  王先生已为人父,还是像过去般好玩,一边递烟,一边说:“去三里屯儿喝两杯?”

  叶钊浅浅摆手,“改天吧,得去接女朋友。”

  王先生乐呵一声,“还浪啊。”

  王太太哄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女孩,搭话说:“没听妈说?是准备结婚的女朋友。”

  王先生颇有些诧异,“是吗?”

  叶钊衔着烟,似笑非笑地说:“再过几年来吃喜酒。”

  王先生与王太太们欢欢喜喜来,欢欢喜喜回。

  叶钊独自站在路边,拨出李琊的号码。连着拨三次皆是忙音,令人很是忧心。他没有乐队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得搭的士去了鼓楼。

  虹膜老板不似秦山时常去店里,昨日当值的工作人员也不在,叶钊问其他工作人员,都当他是狂热乐迷,不愿理睬。幸好馄饨店老板认得他,大方给了庞景汶的号码。

  叶钊拨通电话,那边的环境音十分嘈杂,他重复好几次才说明状况。

  庞景汶似乎走去了安静的地方,不在意地说:“出不了什么事儿,顶多跟朋友赌球去了。”

  叶钊眉头轻蹙,“她还赌球?”

  庞景汶连忙改口道:“看球……最近不是欧冠么。”

  “你认识比巴卜?”

  “认识啊。”

  迂回一番,叶钊联系上比巴卜,对方很吃惊。他省略客套,直接问:“山茶在吗?”

  同一时间,房门上了锁,李琊跌进沙发里。

  青年不怀好意地靠近,“就说差点儿什么,果儿上赶着来了。”

  电视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茶几上散落几支针管,还有未收拾干净的粉末残余。李琊未看清这一切,青年的阴影笼罩过来。

  唐季飞抬手挡在他们之间,青年不满地说:“先来后到啊,我先玩玩。”

  瘫在沙发上那端的其余两位都晦暗不明地笑起来,像是发了狂。

  下一秒,唐季飞猛地拽起她的头发,阴骘地说:“谁让你来的?”

  笑声停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转而变得警惕。

  李琊知道他在假装不认识,亦假装不解地说:“胡老板在吗……难道我走错了?”

  唐季飞啪地给了她一耳光,“谁他妈让你来的?”

  李琊嘶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走错了。”

  唐季飞钳着她下巴,眯起眼睛,“我不会问第三次。”

  青年一步倒在沙发上,搂她入怀,“别啊,说不定人真是走错了。”

  李琊作出委屈的样子,缩了缩肩膀,“真的走错了,我道歉,对不起……让我出去吧,老板还等着。”

  “来了还想走啊,陪我玩了再说。”青年已然因药物而不甚清明,指关节划过她的脸颊,接着掀开她的衣领。

  李琊这一瞬间竟不觉得害怕,而是觉得荒唐。亦如她去外地参加语言考试时遭遇绑架,李铃兰跪在唐太面前恳求,唐季飞拿枪口对着赵弘武……这些数不清的“压”,仿佛总在提醒,她的人生就是一出可笑至极的拙劣戏剧。

  早前在虹膜的后院撞见过一次唐季飞与陌生女人“打哑谜”交易,她以为至多拉皮条或招妓,事后问了好几次他都语焉不详,没想到他竟敢碰这些该死的东西。

  她笑出声来,止也止不住似的。原就宽松的设计式衬衣的领垂下去,露出分明的锁骨及圆润的肩头,肌肤像那历时许久才能炼造出来的窑瓷,让人忍不住去看、去把玩。

  青年扯开她的衣服,近乎撕的气力,有缝线崩裂开的声音。就在此时,他蓦地睁大眼睛,缓缓垂头看向腹部。

  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他腹部,如果刺进去,无疑会贯穿腹主动脉。

  李琊拿刀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除了唐季飞。

  青年骂了一声,扬手就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制服。

  李琊冷然道:“别动。”

  吃了药的人是疯狂的,青年张开双手以示“投降”,又笑得上身都在抖动,“刺激!……我赌你不敢!”

  李琊眉梢微抬,刀尖穿破他的衣裳,通过短短的刀柄,她感受对方到柔软的小腹。

  害怕延迟到这时才降临。杀人。她不敢想。她也没机会了。

  另外两位青年抢走她的刀,或拽着衣服或揪着头发将她拉起来。

  唐季飞神色一凛,起身就朝茶几踢去。固定在地板上的茶几没有翻倒,室内的人却安静了。

  “滚!”他拎起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掼到门边。

  李琊头磕到地板,撑着手肘爬起来去拧门锁,可随即后领被人揪住。

  抓住她的人稍显清醒,不悦地说:“放了她好去报警?”

  唐季飞活动了脖颈,故作猖狂地笑,“她要敢,老子明天就让她消失!”

  沙发上的青年像虫般蠕动了两下,舔了舔嘴皮说:“这妞儿胆子大得很,横竖都是死,不如让我们玩玩。”似乎只会说“玩玩”这个词了。

  较为清醒的那人察觉出什么来,钳着李琊的后颈,拽到唐季飞面前,“你们一伙的是不是?”讲出疑惑,他自己先相信了,发狠地按着她跌跪在地,“妈的!你们是雷子!”(雷子:北方黑话,指警-察。)

  李琊费劲儿地侧着脸抬头,“不是……”

  那人踹她一脚,拿着刀一步步逼近唐季飞,“我就说尖儿的‘猪头肉’到你这儿怎的还瞧不上了。不是雷子……线人,你是线人!”(猪头肉:黑话,即冰-毒。)

  唐季飞后退一步,手别在身后,想去够沙发上的黑皮包——进门第一时间,他被搜身,没有任何武器,手机也“上缴”了,并卸下了电话卡。

  那人预判了他的动作,径直朝他挥刀。

  李琊同唐季飞对视一眼,跪在地上的膝盖悄悄抬起,在他隔挡时立刻回身跑出门外,五步楼梯并作一步跃下去,同时拨出报警电话。

  撞上来往的侍者,她来不及道歉就要走,对方瞧清她身上的伤痕大惊失色,连连问是否需要帮助。她直摇头,快步走去门厅。

  正伸长脖子等待的比巴卜看见似是而非的身影,抬手道:“山茶,这儿呢!”

  见对方毫不理睬,他疑心看错又觉得不对劲,拨了电话过去。

  李琊手机是静音,看见屏幕亮起立即接听,边走边说:“快走!我遇到麻烦了……抱歉,改天再说。”

  凭方才的只字片语,她猜测那些人不仅瘾君子还是毒贩子,想来是与这间会员制酒吧内部关系匪浅才敢在外交易。至于他为什么在其中,除了线人别的都说不通。和兴曾经手这些事物,“太子爷”是绝对不会吃的,至少据她了解,他身上从未有过丝毫迹象。

  李琊从未如此期盼警笛,过去听见笛声就像在老师眼皮底下借作业给同学抄,总是心惊胆战。她混迹在巷口的德式酒吧门外的人群里,点燃一支烟以掩饰情绪,却紧张到只是捏在手里忘了吸。

  不多时,鸣笛声未响,不同部门的小队出现。他们或着便服或着制服,皆神情严肃。一组包围HUG任何可能的出口;一组将店里的客人赶至一团,勒令每个人蹲下举臂;余下两位实习生驱散围观看客。

  场所里没有寻见嫌犯,通过信号定位,副队长找出当事人问话。

  李琊感到恐惧,她想起离开赌场那晚,冰冷的钢铐束在手腕上,接连不断的审讯。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然而由不得她。

  众目昭彰里,李琊再一次上了警车,只是不用戴手铐。

  “山茶!”

  听见这声音,她勾身的动作一顿,接着钻进车里,没有回头。

  他该有多失望呢?连她也觉得自己愚蠢到无药可救。

  夜幕下,警局门楣上的徽章始终如一的庄严肃穆。

  叶钊立在绿植旁,手里的烟一支接一支,眉心的川字没有变过。听围观者说缉毒大队出动,他不信她会碰那些东西,可那天分明看见她自然地去接烟卷。

  她的生活糟糕成这样了吗?

  他要如何才好。

  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走出门厅,叶钊掐灭了烟,上前为她拉拢衣领,“冷不冷?”

  李琊喉咙一哽,不太敢直视他,“只是在办公室谈话。”

  他轻抚她脸上的浅浅指印,“疼吗?”

  两次出入警局,来接她的都是他。是啊,他就是这么温柔的人,总替她善后。

  她艰涩地说:“怎么现在又不问了。”

  “想我问什么?谁打了你。”他停顿半秒,“还是飞-叶子什么感受。”

  她这才直直看过去,急切地辩解道:“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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