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旧时知音难相逢 2_妾心如宅2:人生苦短相思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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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旧时知音难相逢 2

  慕王见自家九弟如此愤慨,只觉得好笑:“怎么又将母妃和谢太夫人的恩怨给揪出来了?”

  聂沛潇无奈地叹了口气:“七哥你早早封王出宫,自然不知道,母妃隔三岔五就在宫里发牢骚,对我述说当年如何被谢太夫人算计的事。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慕王闻言,与聂沛潇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是笑他们的母妃对往事耿耿于怀,还是笑聂沛潇每次聆听时的无奈。

  七皇子与九皇子并非一母同胞,但却甚为亲厚,这在南熙朝内已是公开之事。而这其中,还牵扯了一桩宫闱秘辛。

  慕王的生母出身低微,只是一州小吏的女儿,且还嫁过人。当年聂帝喜欢微服出巡,偶然在房州地界认识了这位年轻美貌的寡妇,哄骗之下与之几夜风流。聂帝本没打算将她带回宫中,然而这美貌的寡妇却意外怀了身孕——便是七皇子聂沛涵。

  无奈之下,聂帝给寡妇安排了新的身份,迎进宫中封了个不大不小的位分。因为寡妇是在民间生下七皇子,随后才被纳进后宫,所以后妃们对她多有鄙夷,认为她行举不端,以子嗣谋得入宫的机会。

  聂帝这人极好面子,有时想到将一个寡妇纳进宫中,也觉得有损自己的英名。再加上明后从旁挑拨,寡妇又不适应宫廷生活,便慢慢地失去宠爱,患病抑郁而死。

  后来贵妃叶氏见七皇子年幼丧母,又想着自己膝下无嗣,便奏请聂帝,将年仅三岁的七皇子接到自己宫中抚养。哪知三个月后,叶贵妃自己也怀上身孕,并且一举得男——生下了九皇子聂沛潇。

  此后,叶贵妃满心照看亲生儿子,曾有几年忽略了七皇子的存在。直至九皇子五岁那年,偶然发现自己的七哥被皇后明氏的宫婢欺负,便回来告状,叶贵妃这才发现,自己对七皇子多有疏忽。

  叶氏与明氏本就不对付,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斗得厉害。叶贵妃见明后欺人太甚,连小小宫婢都敢欺负她收养的皇子,着实跟聂帝告了一顿枕头状。

  因为此事,叶贵妃对七皇子心生愧疚,又恰逢有人算命说七皇子是个福星。她想起自己多年无嗣,收养七皇子后不满三月便怀上龙裔,遂对“福星”一说深信不疑。

  自此,叶贵妃终于开始正视七皇子的存在,对膝下两位皇子都视如己出。但聂帝只疼爱最小的九皇子,对七皇子仍旧不冷不热。七皇子小小年纪心高气傲,便在十三岁时自请去军中历练。

  说来这七皇子真是个军事奇才,短短两年便在军中历练得十分沉稳,立下几件军功。叶贵妃想到他在宫里不招聂帝待见,便问他是否愿意开府单过,当时七皇子年仅十五岁,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是,叶贵妃动用娘家势力,恳请聂帝为七皇子封王出宫。聂帝一口应允,封他为“慕郡王”,让他在京州城内开府单过。翌年,十六岁的七皇子出兵收复慧州,聂帝又晋封他为“慕亲王”,并将房州赐给他作为封邑——房州是七皇子生母的家乡,也是聂帝与之定情的地方。

  如今不过短短八年,房州已在慕王和云氏的共同打理下,成为南熙最富饶的一个州。而慕王这些年不仅立下赫赫军功,还将九皇子也带出一番功勋。兄弟两人互相扶持,兼有叶贵妃的娘家暗中帮衬,才有了今日的胜利局面——

  南熙江山,已尽在掌握;北宣江山,也势在必得!

  因为这段旧事,向来阴鸷狠戾的慕王,唯独对九弟聂沛潇疼爱有加,也对叶贵妃很是尊敬,唤她一声“母妃”。

  兄弟两人一边回忆旧事,一边往慕王府里走,都觉得此番成功来之不易。如今慕王“救驾”有功,又拿到了聂帝的禅位旨意,只等时机成熟便可公之于世,继位登基。

  再想起叶贵妃与谢太夫人的恩恩怨怨,慕王仍觉得小题大做:“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怎还对这桩旧事耿耿于怀?你也不劝劝她?都是要做太后的人了,何必?”

  眼见兄弟二人都进了待客厅,聂沛潇才将左右屏退,轻叹一声:“这些年谢太夫人风生水起,名满天下,母妃自然心中愤懑。”

  谢太夫人谢描丹与叶贵妃叶莹菲,未出阁前便是出名的死对头。谢、叶两家同为曲州世家、书香门第,两家闺女又是同龄,无论美貌与才艺都不分伯仲。为此,两家人没少暗中较劲,都想为自家女儿博得“曲州第一闺秀”的名声。

  当时,云辞的父亲云黎还是世子,老侯爷不知怎的看中了曲州叶家,便为世子云黎提亲,想求娶叶家嫡女叶莹菲为正妻。叶莹菲听说是离信侯府求娶,自然欢喜非常,哪知隔天便听到一桩小道消息,说是南熙皇帝有意替太子求娶谢描丹做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南熙皇后。

  叶莹菲本没多想什么,欢天喜地准备做离信侯世子夫人,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世子云黎的人品才华。几日后,打听消息的人前来回话,将云黎说成一个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叶莹菲急了,连忙找闺中姐妹哭诉,商量对策。

  岂知那闺中姐妹无意中提起,说谢描丹知道云、叶两家联姻之后,嗤笑叶莹菲即将嫁给一个“废物”。叶莹菲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又想到谢描丹即将做南熙的太子妃,对比之下便心生不满,执意回绝了离信侯府的提亲。

  这事过后仅仅三个月,曲州传遍一个消息——离信侯府向谢家下聘,即将迎娶嫡女谢描丹做世子夫人。至此,叶莹菲才恍然发现自己是被算计了,再去打听,才知道南熙皇室根本没有求娶谢描丹做太子正妃,而是侧妃!

  更令叶莹菲气愤的是,叶家回绝离信侯府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逐渐传遍了南北两国,几大世家听说之后怕得罪云氏,无人敢向叶家提亲。叶莹菲想到离信侯府的地位,又想到谢描丹做了世子夫人,也对其他世家公子再无兴趣了——她不想比谢描丹嫁得差!

  当年年底,南熙老皇帝病逝,太子聂竞择即位为帝,宣布立明氏的女儿明臻为皇后。第二年,聂帝下旨选秀,广开后宫之门。眼看叶莹菲在闺中无人问津,“曲州第一闺秀”的头衔也因此拱手送给谢描丹,叶父万般无奈之下,将女儿送进宫中为妃。

  这么多年来,叶莹菲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提到云氏和谢家也是一脸愤恨。当年听说云黎逝世,谢描丹守了寡,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再后来,谢描丹成为云氏当家主母,她又不高兴了,她自觉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贵妃,而谢描丹已经名动天下。

  故而在叶莹菲心中,第一死对头是谢描丹,其次才是皇后明臻。

  叶莹菲将这事憋了十多年,后来见两个儿子都长大知事,便一股脑儿地抱怨出来。并且,她说过一次之后再也打不住,会时不时地提起,累得两位皇子每每都要安慰她一番。

  因此,慕王很能体会聂沛潇的无奈。听了这么多年,兄弟俩早都听腻了。

  慕王觉得又无奈又好笑:“谢太夫人守寡多年,独子云辞英年早逝,如今云府的地位也大不如前,日后必定被我牵制。难道母妃还不解气?”

  “七哥你想想,谢太夫人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母妃还难以释怀,可见这老太婆有多狠。”聂沛潇鄙夷道,“当年谢描丹年纪轻轻,就能摆母妃一道,自己嫁去离信侯府。如今这个出岫夫人是她一手调教的,必定得了真传,心计颇深。”

  谢描丹当年阻挠他母妃的婚事,如今出岫又阻挠他的婚事,聂沛潇怎能不恼?他越想越发气闷,一张贵气逼人的俊颜上满是恼火之色,对慕王道:“七哥,你能否找个借口让出岫夫人再来一趟。我想会会她。”

  “哦?你真的想见她?”慕王挑眉,凤眼之中神色莫辨。

  “是啊。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聂沛潇毫不掩饰语中鄙薄,“她一个婢女,听说还是沈予送给云辞的,哪知后来就变成了离信侯遗孀。结果遗腹子也落胎了……七哥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说不准她本来就没怀孕,是为了上位假孕而已。”

  “你为何猜测她是假孕?”慕王又问。

  “宫里这事儿还少吗?假孕争宠屡见不鲜。”聂沛潇摇了摇头,“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女人若是算计起来,男人可差得远。也正因如此,不到迫不得已,我绝不立妃,只豢养姬妾。”

  慕王闻言,笑着戏谑道:“那是谁口口声声说不立妃,转身又去求娶云大小姐?为此还遭了母妃的训斥?今日这事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让你安生。”

  “这个……”聂沛潇干笑一声,慎重斟酌起来。要说实话吗?说他因为一曲琴音,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心生爱慕?可是,如今云想容都已嫁人了,他不想破坏她的名声,于是聂沛潇打定主意不说:“七哥只管为难我,今晚要灌我多少酒,我都无话可说。这事儿你别再问了。”

  慕王见他不愿作答,也没有执意相问,便笑着转移话题:“世人皆知你有三大爱好,‘美酒’乃是其中之一。我若今晚灌醉你,这哪里是为难,这不正合你意吗?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听闻此言,聂沛潇朗声大笑起来:“还是七哥懂我!”两年前,他曾在一个世家子弟的宴会上,公然表示自己有三大爱好,还认认真真排了序,将音律放在首位。后来有人问起“打仗”在他心里排第几,他当时回说:“仅次于成婚!”

  自此之后,京州城内便流传开来——诚郡王聂沛潇有三大喜好:音律、美酒、美人;还有两大憎恶之事:成婚、打仗。

  想到此处,聂沛潇又对慕王笑言:“其实今晚,咱们该铆足劲头把对方灌醉。我灌醉了你,那是做弟弟对兄长的恭贺;你灌醉了我,才能套出我的话,知道我为何想娶云想容。”

  “这主意不错。”慕王附和而笑。

  聂沛潇又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晚就将出岫夫人请来?我一个郡王光明正大来到房州,还不够资格让她出面接风?”

  “你对出岫夫人这么感兴趣?”慕王见他屡次提及出岫,虽然语气不善,但却十分迫切想要见上一见。

  “世人不是传言她害死好多人么?如今云府一门寡妇,这女人看来很有手段,我也想见识见识。”聂沛潇坦诚道,“我的确对她很好奇。”

  慕王一听这话,更不能让聂沛潇见出岫了,只怕到时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他这个九弟自小被惯坏了,皇子脾气大得很,对兄弟虽讲义气,但若恼火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如此一想,慕王便打定主意回绝,更何况出岫也不愿抛头露面:“其实方才出岫夫人登门时,我已邀她今晚赴宴。她自言是寡居之人,不大方便见客,便婉拒了。”

  聂沛潇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什么不能抛头露面的?她是云氏的当家主母,难道抛头露面还少吗?”聂沛潇语带不满。

  慕王闻言眉峰微蹙,不由自主便替出岫开口解释:“她虽是当家主母,可平日见的都是云氏族人和府中家奴,有什么抛头露面之事,也甚少亲力亲为。你这话失之偏颇了。”

  慕王这番解释,反倒引来聂沛潇的诧异:“七哥竟会为她说话?”

  慕王见聂沛潇对出岫的误解越来越深,又想起那首《朱弦断》,不禁更加感慨。他虽不希望这两者有什么牵扯,但云氏毕竟是南北第一世家,他也不想聂沛潇与之结仇,多惹事端。

  “其实你误会了,出岫夫人的差名声是我传出去的。一则是为了转移视线;二则是为了教训她。”慕王如是说道,希望能令聂沛潇对出岫的看法有所改观。

  “她的坏名声是你传的?”聂沛潇更诧异了。

  “嗯。”慕王点头。

  “这就奇了。你说为了转移视线,我能理解这意思,是怕世人盯着你和老四不放,再看出什么端倪……可你‘教训’出岫夫人,这又从何说起?她不是咱们的盟友吗?”聂沛潇不解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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